柳紜娘鐵了心要去看一下那個為了流言要死要活的程如夢,所以,無論齊爭鳴如何阻攔,她還是執意上了馬車。
齊爭鳴眼看勸不動,她又是一片好心,不好太強硬阻攔,隻得跟去看著。
一路上,齊爭鳴也沒放棄勸說。
柳紜娘左耳進右耳出,兩家離得不遠,就隔三條街,一刻鐘後,馬車停在了程如夢院子外。她下了馬車,並沒有立刻進門,而是揚聲道:“這世上總有那些長舌婦,你們說的時候倒是痛快,真要把人逼死了,心裡能安嗎?就不怕人變成厲鬼來找你們索命?”
這聲音太大,眾人很難聽不見,周圍幾個院子都有人探出頭來偷瞄。
彆人都聽見了,院子裡的程如夢自然也聽了個清楚 ,飛快打開門:“你們來了,快請進。”
怕柳紜娘不進門繼續在門口說這些話,她一把將人拽住:“你來得巧,我熬的甜湯剛放涼,快進來喝點。”
柳紜娘一臉詫異:“你不是不想活了麼?怎麼還有心思熬甜湯?”
程如夢:“……”我尋死?
她臉上一瞬間的驚訝不似作偽,柳紜娘一看便知,這應該是父子倆自己編的,事前甚至沒有與程如夢通過氣。
也是,柳蕙心對於程如夢從心底裡感激,聽到父子倆的那番話,怕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接回去。就像上輩子,柳蕙心隱約察覺到事情不對,但到底人命關天,便忽略了心裡的異樣。雖沒有安排芙院,但也把水榭給她住了。
程如夢和齊爭鳴對了一眼,低下頭去。再抬眼時,滿臉苦意 :“日子太苦,我想嘗點甜的。在離世前甜不了心,甜一下嘴也挺好。”
柳紜娘熱心地握住她的手:“你千萬彆這麼想。活著多好啊,有花有草有藍天,有菜有肉有首飾,要我說,你還年輕,就該挑一個疼你的人改嫁……你彆覺得有多難,這事包我身上,回頭我就去找媒人。”
程如夢傻了眼,怎麼就說到了這裡?
兩人相處多年,她知道柳蕙心做事麻利,急忙道:“我沒想改嫁。”
柳紜娘笑意盈盈:“你彆多說,我都懂。”
程如夢:“……”你懂什麼了?
說話間,三人已經進了門。身後又進來兩個粗壯的婆子。程如夢看在眼中,但也沒多在意,隻以為是兩人帶來的下人。
三人坐下,柳紜娘眼神在屋中轉了一圈,說實話,除了這院子小一點,比起齊家絲毫不差。她還看到了桌上的一瓶插花……有閒心弄這些的人,怎麼可能尋死?
心裡嗤笑,麵上一臉擔憂:“如夢,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這倆人是我送來伺候你的。 ”語罷,看向兩個婆子:“以後你們要儘心伺候,彆讓如夢出門,你彆讓她見亂七八糟的人,對了,入口的東西都得你二人親自經手,不能讓她離開你二人的視線。”
程如夢傻了眼:“蕙心,你這是何意?”
柳紜娘一臉嚴肅:“咱倆誰跟誰,在我麵前你不用強顏歡笑。你上吊的事,夫君都跟我說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往後我會多過來陪你,有我在,不會讓你做傻事!”
程如夢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齊爭鳴都說了她想尋死,她也不能解釋這是個誤會,隻苦笑道:“其實我喝了甜湯之後,已經想通了,不用麻煩你。”
“你彆哄我,你就算會想通也沒這麼快。”柳紜娘正色道:“我們多年友人,你還是和辰乾娘,要是我一個不小心讓你真的……餘生我都會不安的。”
她站起身:“我今日來得急,家中還有點事,你好好的。”
說著,看向齊爭鳴:“走吧!”
齊爭鳴隻得再次跟上。
出門上了馬車,柳紜娘歎口氣:“先去找媒人,我想好了,所有的媒人都給點好處,讓她們幫忙留意。一定要儘快幫如夢找到依靠。”
齊爭鳴:“……”
看著她一臉興致勃勃,他強調:“人家沒想改嫁。”
柳紜娘斜睨他一眼:“女兒家的心思,你哪裡知道?你見過哪個寡婦說自己想再嫁的?”
齊爭鳴張了張口:“我看她不像口是心非,應該是真的沒這個想法。”
“你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柳紜娘有些惱了:“齊爭鳴,你都活了這把年紀,也讀過書,應該明白些為人處事。這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哪怕再親密,隻要不是一家人,就不該同處一屋簷下。你把人接回去算怎麼回事?難道你真的想納她為妾?”
心思被說中,齊爭鳴心虛不已,自然是不敢承認的。怒道:“你彆胡說。”
柳紜娘從善如流,接話道:“你知道這是胡說,顯然你也明白把人接進去之後,外頭肯定會有流言蜚語。你是男人,歎一句風流便過去了,可如夢不同,聽多了閒言就會尋死的性子!到時候她再死,還得背上個和男人不清不楚的名聲,你若真為了她好,就幫她找個好婆家!這事情聽我的,你彆添亂!”
齊爭鳴怕她懷疑,不敢再勸。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給媒人一一送紅封,又言辭懇切地拜托她們千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