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傻了眼。
剩下的妯娌二人也差不多, 麵麵相覷過後,也急了:“娘,這怎麼行?”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話出口就被邊上各自的男人扯了一把。
這一扯,將二人扯得清醒過來。現在是胡氏當家,她們沒必要出頭。讓胡氏自己去爭取。
胡氏回過神:“娘,你不能這麼整我啊。沒有銀子, 我拿什麼當家?四斤糧食隻能吃幾天, 到時候全家餓肚子麼?”
柳紜娘麵色淡淡:“當年我跟你爹也是這麼過來的, 我們能扶持起一個家, 養活你們兄弟幾個,又給你們造了房子娶妻生子……你們平時嘴上沒說,但我都看得出來,你們暗地裡都看不起我, 既然都認為比我能乾, 那肯定能比我跟你爹做得更好。”
她站起身:“當然了,全家靠你養活, 就都得聽你的話。誰要是不聽……”她眼神一一掃過屋中眾人:“你可以不給他飯吃。”
語罷,揮了揮手:“累了一天, 大家都早點睡。”走到門口時,又回頭道:“老大家的,乾活辛苦,你得讓我們吃飽。好好琢磨一下吧!”
胡氏急得追出了門:“娘,我拿什麼給你們吃?”
柳紜娘頭也不回:“那是你的事。我年紀大了,力氣不夠,又還在病中,不能費神。乾活的事也彆找我。”
胡氏啞然, 強調道:“娘,是你說一家人都要聽我吩咐的。”
柳紜娘似笑非笑:“我辛苦了半輩子。養活他們幾兄弟,又扶持了你們這幾年,從來沒有歇息過,生病了還冒著大雨在山上乾活的次數都數不過來。我都這把年紀了了,難道還不能享兒孫福吃口現成的?”
要這麼說,也不是不能哈。
胡氏啞口無言。
眾人商量這些的時候,把孩子們趕了出去。柳紜娘正打算進屋,就看到蹲在屋簷下的李秋寧。
柳紜娘意有所指,道:“丫頭,彆再怪我偏心了,從明天起,全家人都聽你娘的。”
“孫女不敢怪您。”李秋寧低下頭:“娘什麼都沒有,拿什麼來當家?”
柳紜娘沒把她前麵那句話當真,滿臉嘲諷:“要不要我給你們一座金山?”
她餘光看向門口的胡氏:“當年我也什麼都沒,還不敢伸手問長輩要,全靠自己。我親身經曆證明,這人隻要有手有腳,就餓不死,還能為兒孫攢下房子和地。”
當日傍晚,除了柳紜娘和幾個孩子,其餘的人都沒睡著。
尤其是胡氏,和自家男人商量半宿,後來還吵了起來。翌日早上,頂著兩個大黑眼圈滿臉疲憊。
而柳紜娘已經叫來了鎮上的糧商,將家裡所有的糧食全部賣了,如山一般的糧食搬空,隻得了二兩一錢。
這兩年風調雨順,這二兩銀子其實夠一家人花用,如果會算計家裡又沒人生病的話,還能結餘幾錢。
胡氏眼睛落在那銀子上拔不下來,柳紜娘直接就收了:“這點銀子,除非家裡人生急病,否則,我都不會拿出來。”
胡氏死了心。
家中大大小小十三口人,最小的那個周歲不到,還在繈褓之中,平時是幾個孩子輪流照看的。
柳紜娘將糧食交給胡氏時,還笑著道:“其實你占了不少便宜。廚房的家夥什和地裡要用的農具都是攢齊了的,這房子也不需要你操心,要緊的是沒有外債。還有糧食……當年我跟你爹是大人,每人才四斤糧食,如今這些孩子也給你算上了。這樣你都盤不活這個家的話,可會讓我失望的。”
胡氏:“……”這便宜誰要?
若不是她心裡明白兩個弟妹不肯接手這爛攤子,早就把當家這事送給她們了。
柳紜娘收好了銀子,打個嗬欠道:“你安排他們做事吧,我再回去睡會兒。”
胡氏心頭發苦,她沒有當過家,壓根不知道怎麼安排,下意識地不想讓人閒著,包括她自己。
各自用了一碗麵糊糊後,胡氏帶著他們去山上翻地。
和以前的得過且過不同,今日胡氏眼睛一直都沒閒著,看到誰偷懶,就會說上兩句。連去小林子裡的時間長了都不行。
半天下來,眾人苦不堪言。
胡氏卻還在發愁,照這種乾法,確實能很快把地翻出來,開春後能順利下種。但是,家裡的糧食最多能吃五六天,到時候可就要斷糧了。
她再一次後悔自己昨晚爭當家的事。
爭什麼呢?
這麼勞心費力還不討好的事,送給兩個弟妹更好。
確實不討好,就這麼半天,胡氏已經能感覺得到,包括自家男人在內,所有人都對她生出了不滿。
“午飯不吃了。”胡氏硬著頭皮道。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