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寧不想讓家裡人知道自己能賺錢, 一來是怕惹人懷疑,她一個少去鎮上的毛丫頭,根本就不可能認識藥材。二來, 能夠讓植株由黃變青的神物太過驚世駭俗,若是暴露,興許會被人當做邪祟燒死。
一瞬間的慌亂過後,她很快鎮定下來。
事已至此,慌也沒用。
如果真有人認出這幾盆藥材,她就裝作不知, 順勢給賣了。她實在受夠了吃糠咽菜,整天繡花的日子。
不過,以防惹人懷疑, 她求了母親,撿了家裡兩個破盆去山上, 又挖了兩株雜草回來。為求穩妥,她還換了一下盆,將其中一株雜草種在了貴重的花盆中, 藥材放到了破爛的木盆裡。
如此,就算被人發現,也會認為隻是巧合。
接下來,李秋寧也不急了, 一邊繡花, 一邊等著大夫上門。
*
柳紜娘一直都在開荒, 得空就去鎮上轉悠。采買東西時, 還會給李四妹帶上一份。
幾兄弟不滿,卻也不敢拿到她麵前來說。
因為李四妹最近像是手頭突然寬裕了一般,變得格外大方, 家中燉肉,是一定要送過來的。
不過,有李秋寧的幾個花盆在,李二和李老三都動了心思。娘又不是大哥一個人的,憑什麼在大房身上花一兩,而他們一點好處都沾不上?
尤其是李老三,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是吃虧的那個,夫妻倆關起門來商量了一宿,翌日早上,敲開了母親的門。
柳紜娘要帶著那些孩子早睡早起,已經起身,直接問:“有事?”
小夫妻倆都不好開口,李老三搓著手,被妻子扯了一把後,慌亂道:“娘,我銀子不夠花,想跟您借點。”
與此同時,隔壁的門一開,楊氏站在門口。
婆婆給大房花那麼多銀子,她也眼熱,隻是孩子跟著婆婆過,她不好意思再開口。眼瞅著三房夫妻倆這麼不講究,她哪兒還忍得住?
要知道,婆婆手頭的銀子是有數的,被他們拿走,那吃虧的就是自家。再有,婆婆手頭的銀子也不是變出來的,肯定還是當初一家人一起攢的,他們夫妻也出了力,憑什麼不要?
“娘,我爹病了,需要買藥,為人子女,我實在是……您有麼,先借我一點。”
小楊氏:“……”攪屎棍!
婆婆要是願意給,也不需要他們開口了。本來拿到銀子的可能就不大,二房還來湊熱鬨,更是沒了可能。
果不其然,就聽麵前的婆婆板著一張臉道:“幾錢銀子拿著,竟然能花得精光,一個個的都好吃懶做,我要是還慣著,日後你們不得變成敗家子?要銀子沒有,自己想法子!”
楊氏不甘心:“娘,人命關天……”
柳紜娘不客氣地打斷她:“你幾個哥哥比你富裕,用得著你操心?”
楊氏家中才是真正的重男輕女,她有銀子,也絕不會拿回娘家的。
聽到柳紜娘的聲音,幾個孩子先後起床,一行人很快離開。
院子裡,楊氏姐妹倆互相嫌棄。
小楊氏嗬斥:“什麼都要摻一腳,等我拿到了你再上前行不行?”
“憑什麼你能要,我就不能?”楊氏不甘示弱。
“占便宜沒夠。”小楊氏嘲諷道:“聰明沒用對地方,大伯把你當畜牲使喚,你還巴巴的往上送銀子,簡直比牛還蠢。”
楊氏方才是情急之下隨便找的借口,不是真心想往娘家送銀子,不過,父親再不堪,那也是自己的親爹,輪不到彆人來說三道四。她不甘示弱:“你爹好,那為何不願意讓你嫁去鎮上?”
這算是戳著了小楊氏的肺管子,當初她還是姑娘時,和鎮上一個鋪子裡的幼子兩情相悅,很快談婚論嫁,本來都要成了,結果那邊要成套的新家具,這和楊家的打算有出入,那邊大概是不太看得上小楊氏,一再得寸進尺,楊父一怒之下,直接就退了親。
小楊氏心裡明白這事不能怪父親,但到底還是意難平。心裡難受,麵上卻不願露怯:“總好過你爹想把你賣了換銀子……”
兩人都往對方最痛處戳,很快就吵了起來。兄弟倆不好插話,都避開了。
親姐妹之間還要生出齟齬,更何況是妯娌。同住一屋簷下吵上幾句嘴,再正常不過。
越吵越厲害,引來了不少人。丟臉歸丟臉,兩人都想讓對方退讓。
正吵著呢,忽然有人驚呼出聲:“這是人參?”又驚訝道:“竟然在盆裡都種得活?”
李秋寧看到外麵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一顆心提了起來。當真的聽到有人驚呼,她還是慌亂了一瞬,尤其是後麵那一句,更是讓她頭皮發麻。
山參能不能種盆裡,她也不知道啊。
楊氏認出來外頭的人是胡大夫,曾經也來幫婆婆配過藥。她半信半疑:“什麼人參?”
胡大夫從人群裡擠了出來,撥弄了一下葉片:“對啊,這麼壯實,應該年份不淺。”
小楊氏忍不住問:“能賣銀子?”
胡大夫一本正經:“那是自然!”
說到這裡,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看著一家人的神情明顯,不知道這是藥材,他就該悄悄把它當草搬走……這會兒想拿,非得大出血不可。
他眼神一轉,看向楊氏:“我有些事和你們聊,先把外頭的人打發走。”末了,又意味深長添了一句:“財不露白!”
楊氏姐妹顧不得吵架,頓時麵麵相覷。都到了“不露白”的地步,至少也是幾兩銀!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