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癱了太久的緣故,薑蘆花的腿腳格外纖細,哪怕是飄著,也看得出整個不協調,麵容青紫,實在有礙觀瞻。
這樣的一個人,此時滿臉感激之色,不停鞠躬:“多謝你護好了阿海,他那個媳婦實在太好了。又生了三孩子,挺好……挺好……”
她漸漸消散,柳紜娘清晰地看到了桌上瓶子確定裝了一截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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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入目是一片錦繡,柳紜娘心稍定,以為這一回不用挨餓,就見門被人推開,一個四旬左右的男人推開門,容貌端方俊秀,醉醺醺闖進來,大喝道:“都給我滾出去!”
邊上站著伺候柳紜娘用膳的兩個丫鬟噤若寒蟬,乖巧福身退了下去,還貼心地帶上了門。從頭到尾,沒有看原身這個主子一眼。
柳紜娘心下微涼。
正思忖間,男人一步步走到跟前,猛地抬手捏住了柳紜娘的下巴。
柳紜娘想避讓,才發現自己手軟腳軟,下巴被捏得生疼,她微微抬眼,心中的憤怒泄露了些許。
男人卻眼睛一亮,俯身吻了下來。
柳紜娘偏頭,男人親上了她的臉,卻也不惱,悶笑了一聲,彎腰將人打橫抱起饒到屏風後,直接丟到了那裡的一汪熱氣嫋嫋的水池中。
這繁華的屋中,竟然有汪溫泉池子!
柳紜娘猝不及防之下落入池中,屏息閉嘴才沒有被嗆著,男人脫了衣衫,隻著白色的中褲一步步下了水。看著她的眼神裡滿是欲念。
柳紜娘:“……”
她渾身手軟腳軟,不知原身是在病中,還是中了軟筋散。
男人高壯,看得到腹部肌肉結實,絲毫沒有中年男子的油膩肥胖。可長相再好,也掩蓋不了他不乾人事的事實。
剛才進來那一路,柳紜娘不止一次推拒,可他不管不顧,直接把人掉進水裡。事前連聲招呼都沒有,也不見親密男女之間該有的溫情。
柳紜娘步步往後挪,靠在了池子邊。手已經悄悄抓住了邊上的木瓢。
男人笑著湊了過來,離得近了,還能聞到他滿嘴酒氣。就在二人都唇即將碰上的刹那,柳紜娘手中木瓢狠狠一砸,將人敲暈了過去。
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她卻累得氣喘籲籲。乾脆也懶得動,靠著石壁閉上了眼。
原身名魅姬。
聽這名字不太正經,她也確實不是良家女子,身份來曆不可考,從記事起就在餘國京都的百香樓。她自小習各種技藝,琴棋書畫都有涉獵,也學了不少取悅男人的手段。長到十四歲,已然傾國傾城。
花樓嬤嬤頗費了一番功夫,挑在中秋十五將她推出。在此之前,已為她籌謀許久。所以,她一出現,引得城內權貴公子紛紛折腰,一擲千金隻為和她見上一麵。
嬤嬤不許魅姬賣身,多少銀子都不成,也是想讓她名氣大了之後賣個高價。在花樓有意宣揚之下,加上魅姬本身確實容貌絕世又知情識趣,見她一麵的價錢越來越高,名聲也越傳越響。
就在她接客半個月後,引來了安國公世子齊施臨。
世子是被人拉來的,本身不情不願,聽完一曲就想要走。魅姬自是不許,這要是走了,豈不是砸她招牌?
彼時她一著急,含笑從彈琴時隔開了帳幔中走出,也走入了齊施臨的心裡。
齊施臨看到她後,一步也挪不動,從那日起,更是不惜銀錢天天包場,不許外人再見她。半個月後,甚至直接花了不少銀子將她贖身,安頓在了名下的一處宅子裡。
外人都說,魅姬運氣好,遇上安國公世子是她的福氣。
可她的好運氣還在後頭,齊施臨對她一見傾心,在國公府長輩逼他娶妻時,他更是給魅姬安排了一個五品官員嫡女的身份,親自上門求娶。
至此,魅姬成了世子夫人。
外人眼中的她一步登天,風光無限。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魅姬自從被齊施臨接走之後,就再也不得見外人,成親之後也是有名的體弱。從不接待外客,也不去彆家做客,進宮更是從未有過。
這也罷了,她的出身注定命途多舛,早晚都是養在籠中的金絲雀。能得世子傾心,已是潑天的福氣。然而,齊施臨他經常會對她動手,更是故意淩虐於她,厭惡之情從不掩飾。但是,每次受傷後,他又會請來府中養的大夫仔細幫她治傷,尤其一張芙蓉麵,更是不允許有絲毫損傷。
魅姬苦不堪言,但也認了命,乖覺無比。許是哪天都看不慣她的苦命,成親一年後,她竟然有了身孕。
大夫把出喜脈,齊施臨喜不自禁。處處妥帖不說,再也沒有對她動手。魅姬本以為自此苦儘甘來,偶爾還會沉溺在男人給的溫柔之中。可她歡喜得太早,孩子落地她還未滿月,齊施臨又故態複萌,再次開始揍人。
隔了一年,魅姬再次有孕,同樣在孕期時齊施臨溫柔以待,這一次生下來了一個女兒。
兩個孩子從生下來,魅姬隻能逢年過節才能見上幾麵。母子之間感情……壓根就不存在。
孩子一天天長大,齊施臨身邊除了兩個母親給的妾室,再無其他人。魅姬最是“得寵”,齊施臨但凡在府中,基本都歇在正房。多年下來,身上遍布疤痕。
她生的孩子齊念宇長到十九歲,娶了萬寧候府的庶出女兒賀平媱。
魅姬的一雙兒女是齊施臨唯二的子嗣,所以,她苦歸苦,心裡卻一直期待著,等到齊施臨死的那天,她應該就熬出頭了。兒子成親,她滿心以為離自己逃脫苦難的日子又近一步。可事實恰恰相反,這個兒媳,奔著整死她而來!
“夫人,您還好麼?”
有丫鬟在外間詢問,柳紜娘睜開眼睛,再看到靠在旁邊石壁上身□□的男子時,狠狠踹了一腳。
可她如今沒有力道,一腳踹上去不痛不癢。男人動也未動。
與其說是被柳紜娘給敲暈的,不如說是他是醉得太狠睡了過去。
“進來。”
丫鬟進門,看到昏睡過去的齊施臨,也不敢多問。服侍柳紜娘換了衣衫躺好,至於齊施臨,她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