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侯就沒這麼輕鬆了,女兒做了這麼多事,除非皇上一心要護住女兒和侯府,否則,他們很難全身而退。
大概是供詞太多,皇上興許沒看完。半個時辰就傳來了消息,讓兩位侯爺回府禁足,關門閉戶不許見外客,聽候發落。
其餘一眾犯人關押,賢王妃也在其中。
聽到要將賢王妃下大牢,安寧侯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儘去。
尋常人家的女子進了天牢之後,沒嫁人的再難找夫家,嫁過人的都會被夫家嫌棄。更何況,女兒還是王妃……這一進去,再想恢複曾經的榮光,大概隻能在夢裡了。
這屋中不止安寧侯一個聰明人,賢王妃走到今日,本身就是靠著易於常人的機敏,聽到這話,眼看有官兵來請自己。她頓時大叫:“我不要去大牢。我要見王爺……我要見皇上……你們這些混賬汙蔑於我……”
她鬨騰得厲害,本來想好好請人的官兵也不得不出手拉她。
賢王妃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她自小嬌生慣養,就算會些武藝,在這些官兵麵前也毫無反抗之力,她不停的掙紮,頭上的釵環掉了,身上的披風也被扯破,整個人格外狼狽。她眼看自己拉扯不過,一步步被人往外拖時,狠狠瞪向了堂中的女子:“你個賤婦害我,我不會放過你的……等皇上和王爺查清了真相,你不會有好下場……奉勸你一句,你最好是實話實說……你不識好歹,連收留你多年的國公府都不放過,像你這種不知感恩的東西,就該遭天打雷劈……”
賢王妃一邊掙紮,一邊被拖走。
柳紜娘看著她如此,心裡格外平靜。
值得一提的是,李秋荷對此全然不知情,她也是被人利用了,不算有罪。大人命她回府後禁足不得外出。隨時等候問話。
因此,柳紜娘回去時,得把她帶著。
柳紜娘是被接來的,沒有馬車過來。於是,回去的時候衙門得派人送她。
兩人坐在馬車裡,李秋荷慘白的臉漸漸緩和,欲言又止好幾次,都顧及著外頭的車夫沒能把話說出來。
兩人到了國公府,李秋荷看著門口鐵畫銀鉤的牌匾,道:“夫人,這牌匾還能掛幾天?”
柳紜娘頭也不回:“你應該想的是自己的以後。”
李秋荷急追了幾步:“你為何要把世子為你做的事說出去?他就算是欺負了你,可謂你也算費儘心思,若不是他,你如今還在花樓中輾轉於各個男人之間……你不記恩,也彆恩將仇報啊!”
柳紜娘回過頭,冷笑著掀開袖子,扯開胸口的衣衫,露出縱橫交錯的新舊傷疤:“這樣的恩情給你,你要不要?”她滿臉嘲諷:“我就算是在花樓之中,也不會每天都遇上喜歡動手的混賬。更不會有人想灌我的藥!”
李秋荷被她這突然爆發給嚇著了。
說實話,一開始她對這位世子夫人是敬畏居多,後來入了國公府,知道了世子夫人真正的處境,她便沒把這位世子夫人放在眼中。可今日,她徹底改觀了。
這麼狠的人,她是多想不開,才跑到她手底下討生活?
尤其如今齊施臨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眼瞅著就不成了,她更是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哪怕就是嫁一平民百姓,日子也不會這樣難。
關於兩大侯府和賢王妃的處置一直沒下來,轉眼又過去了幾天,國公爺下葬之後。柳紜娘閒得無聊,坐著馬車去街上閒逛。
當然了,無論魅姬的世子夫人是怎麼來的,無論齊施臨如何對待她,在外人眼中,她都是國公爺的兒媳。因此,不能太張揚,否則會被人議論。
柳紜娘也不是喜歡張揚的人,轉悠了一圈,不知不覺間到了刑部外頭。她讓人停了馬車,直接站到了門口。
正發呆呢,看到裡麵周大人出來了。
“大人。”
周大人看到她,好奇問:“夫人有事嗎?”
說實話,他覺得麵前的女子挺可憐的。本來是侯府嫡女,應該嫁與天家做那高高在上俯瞰眾生之人,結果卻被人陷害到臟汙的淤泥之中。外人便也罷了,就連親生父母都放棄了她,甚至還做了推手。
長大後又遇人不淑,頂替兒子自己身份的妹妹還要她的命……簡直是倒了幾輩子血黴。
柳紜娘笑了笑:“沒事轉悠到了這裡,想起了賢王妃。”她一臉好奇:“我能見見她嗎?”
周大人沉吟了下,道:“你是苦主,有些事可以不用避著你。陳文雨她始終不肯招認。”他頓了頓,道:“我帶你去吧!”
兩人進了刑部,興許是因為陳文雨特殊的身份,關押她的大牢挺乾淨的,邊上的乾草鋪得整整齊齊。
當然了,對於睡慣了高床軟枕吃慣了珍饈美味的王妃來說,這裡連狗窩都不如。
“王妃,許久不見。臣婦這廂有禮了。”柳紜娘雖然在行禮,卻滿臉都是嘲弄。
陳文雨費儘心思爬到高處,其實是心裡自卑。她最怕彆人看不起自己,柳紜娘這樣的目光,刺激得她當場破口大罵:“你個賤婦害我!”
“其實是你先害我的。”柳紜娘看向身邊的周大人,懇切道:“我想和她單獨說會兒話。”
周大人頷首,負手去瞧彆的犯人了。
柳紜娘蹲在了陳文雨麵前。
陳文雨先是惡狠狠瞪她,後來乾脆彆開了臉。這一收回視線,眼神就落在了麵前女子拖地的裙裾上。
白色料子細滑,隱繡暗紋,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那料子刺痛了她的眼,她嘲諷道:“要不是因為我,你會有如今的風光?”
柳紜娘打量著她的眉眼:“這話你就說錯了,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我不會有這一場劫難。如今做賢王妃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她一臉嚴肅,說得煞有介事。
陳文雨身子一顫,豁然抬頭看她,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
柳紜娘本來就是開口詐她的,見狀,心裡更有了底。她靠近了欄杆,壓低聲音道:“老天爺都看不慣你搶我的人生……”
“你胡說。”陳文雨像是欄杆旁有洪水猛獸一般,整個人急促得往後退,期間踩著了自己的褲腳,狼狽地倒在了地上。她卻顧不得,急忙爬起身又往後挪。
柳紜娘掏出了懷中那個剔透的玉佩,眼神狠厲,一字一句道:“以前我還不明白,為何你四歲就知道算計王妃之位,還費心將我送走。甚至還能阻攔母親找人……原來你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孩子!”
“不是這樣的。”陳文雨尖叫道,她蒙著自己的頭,心裡想了許多,也懷疑門口的人在詐自己,可她神情嚴肅,語氣篤定。怎麼看都不像是隨口胡編。
再說,這樣的事情,也沒人敢編。
柳紜娘冷笑不止,繼續道:“做王妃的人應該是我,你偷了我的人生……”
“不是的!”陳文雨大聲反駁她:“同樣是侯府女兒,你就比我早生幾息,憑什麼好處都是你的?沒生下來之前,你搶我的補養,害我體弱多病。你卻嬌俏活潑,哄得爹娘疼愛你,又慣會做人,所有人都對你讚譽有加,就連王爺都對你一心一意……那些青年俊傑在你出嫁之後還不死心……憑什麼?”
她怒吼完,忽然察覺到眾人都看著自己,那眼神像看瘋子似的。她猛然回過神來,下意識捂住了嘴。她沉聲道:“姐姐,這是你以前最喜歡聽的戲,我唱得好不好?”
勉強為自己找補一二。
柳紜娘漠然看著她:“原來這才是真相。”
陳文雨失聲道:“你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