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六個婆婆 六(1 / 2)

周夫人一臉凶惡, 彩雲有些被嚇著了,往後退了一步,抽噎著哭了出來。

嚴實見狀, 急忙上前將孩子攬入懷中:“這位夫人,你嚇著我的孩子了。”

周夫人像是沒聽到這話一般:“你們為何要在外胡說八道?好歹那麼多年的感情,大家也是好聚好散。你們非要毀了六娘一生才滿意?”

論吵架,嚴實自然是不如柳紜娘的, 她側頭吩咐:“你把彩雲抱進屋。”

語罷,這才上前:“周夫人,我們說什麼了?六娘的一生是我毀的嗎?她本來是千金小姐, 卻沒能留在府中得人伺候, 反而流落鄉下, 後來更是成了小可憐。要不是我收留,她早已不知淪落何方……”

周夫人正在盛怒之中,說話毫不客氣:“這也不是你們毀了她婚事的理由。”

柳紜娘嘲諷道:“你彆張口就來, 證據呢?”

“餘家退親就是證據。”周夫人沉聲道:“若不是你們胡說, 那邊怎麼會退親?”

退親了?

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柳紜娘笑吟吟:“我們搬出縣城已經有半個多月, 現在才退親, 跟我們有何關係?再說了,餘老爺確實找上門過, 但我們什麼都沒說。足足半個月的時間, 他完全可以找人去鎮上打聽。就周六娘做的那些破事,壓根也不是什麼秘密。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 退親再正常不過。”

“我出身不好, 但也知道像你們這樣的大戶人家結親看的不隻是男女之情,想要攪和一門親事,哪那麼容易?”

嚴實出現在門口:“我們普通百姓, 不敢與你們這些富貴人作對,夫人想要找出氣筒,該找罪魁禍首才是。”

周夫人見這母子倆絲毫不懼,愈發生氣。

她看了一眼新宅院和後山上已經開出來的地,冷笑道:“你們給我等著。”

周夫人都急了,婚事肯定有變。柳紜娘來了興致,剛好種子下完,她找了牛車去城裡。

最近城裡都在議論餘周兩家的親事,都不用打聽,柳紜娘就知道了原委。

退親是餘家提的,大概是不想和周家結仇,沒說周六娘不對,隻說兩人不合適。而轉過頭,餘老爺就娶了一個帶著孩子獨自過活的女子進門。

那女人的孩子今年都十七歲了,聽說已讀書多年,聽傳言說,那是個讀書的苗子,很可能考取功名。

也有不少人暗地裡議論,說那女子是餘老爺養的外室,那孩子就是他兒子。

這麼大的事,周家氣得不輕。

兩家最近正吵得厲害,至於那個被退親的周六娘,一直都未露過麵。

也就是說,無論周六娘品行好不好,她都嫁不了餘家。

上輩子她毒殺了一家人,孑然一身回城,大概也沒能得善終。

柳紜娘這邊聽著周家的笑話,殊不知此時的周六娘正恨他們呢。

“老天無眼!”

她滿臉悲憤,吼出這麼一句後,卻又不敢說多餘的話。邊上伺候的人不敢吭聲,悄悄退了下去。

周六娘在孩子眾多的周家長大,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看人臉色。後來到了嚴家也一樣,老兩口那麼疼愛她,並不隻是她可憐,那是因為她懂得眉高眼低,總能說出最合適的話。

最開始回來,周家這些下人確實看不起她,但無論心底如何鄙視,麵上都不敢露。如今……這些人再不掩飾。周六娘一回頭,就對上了門口丫鬟直勾勾的目光。

丫鬟嚇了一跳,福身道:“姑娘有何吩咐?”

周六娘想發火,這些丫鬟賣身為奴,她完全可以隨意打罵。她忍了忍,並沒有那麼做。

打人固然能讓自己消氣,但也會斷了自己的後路。她不想離開周家。隻要她還是周家女,哪怕沒有了餘家的親事,也還有彆的人家。

無論如何,總不會比之前更差。

“幫我梳妝。”定親之前,得把嚴家母子安撫好,否則,她再定親,搞不好還要被攪和。

關鍵是定親於女子來說很重要,多退幾次,興許就沒有人敢娶她了。

柳紜娘回到郊外的宅子,發現玫紅色的馬車已經在了。院子裡氣氛凝滯,曾經的恩愛夫妻此時一人站一邊,臉色都不太好。

“娘,你回來了。”嚴實看到牛車上滿滿當當的貨物,急忙上前來:“您回去歇著,我來搬。”

柳紜娘上下打量周六娘:“你有事嗎?”話問出口後,又一本正經道:“你和我們家已經沒關係,還是不要來往的好。阿實要名聲,如果讓人知道你們倆藕斷絲連,哪怕隻是傳言,對他也會有影響的。”

“嚴大娘,我今日來有正事。”周六娘一身粉色衣裙,眉眼溫婉,一副大家閨秀的打扮。

以前她還是嚴家兒媳時就沒有在外乾過活,一身肌膚白皙,如今略施粉黛,乍一看還挺美。柳紜娘點了點頭:“有話快說,說完趕緊走。”

周六娘俏臉上滿是寒意:“大娘,我知你對我有恩,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還恩。但是,你不能因此毀了我。”眼看曾經的婆婆要開口說話,她抬手止住:“你們也彆狡辯,在來之前,我已經打聽過了。餘老爺之前找過你們幾次,應該是想問關於我的事。我不知道你們怎麼說的,反正這門親事是毀了。”

“我隻希望,往後你們真的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否則……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們彆逼我動手。”

柳紜娘搖搖頭:“你還沒去周家幾天,周家人的做派,卻學了個十成十。之前你那嫡母還找上門來,說要讓我們不得好死。這麼多天了,也沒見什麼動靜,你們周家人隻喜歡放狠話嗎?”說到這裡,她一臉恍然:“我想起來了,曾經你還給我們下過毒,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提及往事,周六娘麵色難看。

柳紜娘微偏著頭:“彆怪我沒提醒你。若你再敢下毒手,弄死我便罷,如果我們母子僥幸沒死,那咱們就把這帳好好算一算。”

周六娘怒瞪著她:“你算啊。”

“你還挺有底氣。”柳紜娘揚眉冷笑道:“這世上沒有秘密。你給我們母子倆下毒的事,也不是無跡可尋。就比如……你的毒從哪來的?”

山上采的草藥是有一些藥性,但想要毒死人,就一點可不行,可放得多了,味道就不好了。因此,柳紜娘敢斷定,她的藥一定是找人買的。

周六娘麵色白了白:“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柳紜娘反問:“你在逼我告狀嗎?”

聞言,周六娘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放在身側的手緊握,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說實話,當初下毒時她確實心虛又害怕,可這麼久過去,加上母子倆無恙,她早已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見她怕了,柳紜娘冷笑著繼續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們是沒在餘老爺麵前說你壞話。”

周六娘一臉悲憤:“當初我明明可以悄悄離開,你非要把事情鬨大。所以餘家才打聽到了我的事,無論你如何辯解,總歸是你毀了我的名聲。”

柳紜娘一臉莫名其妙:“你忘恩負義是真,拋夫棄女是真,給我們下毒也是真的。你既然敢做,還怕人說?這麼害怕,你當初倒是彆做啊。”

周六娘:“……”

記憶中的婆婆不是這樣的。

婆婆很摳搜,但隻是對她自己。對著他們一家三口,婆婆並不願意儉省。對她偶有不滿,也是好聲勸說。從來沒有這麼咄咄逼人過。

難道婆婆對著外人都是這麼刻薄嗎?

曾經她是內人,沒有感覺到,如今成了外人,就得承受婆婆的這份刻薄?

“大娘,馬車裡都是我給孩子買的東西。”她一揮手,有些還訂了兩個大包袱下來,從衣衫到鞋子再到孩子所用的頭繩,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兩對銀鐲子。

她一臉認真:“大娘,我說過,無論我在哪裡,都不會忘了孩子。你彆阻撓我,成麼?”

“算我求你了。”說到這裡,語氣懇切:“如果你非要我認錯,那我可以認錯。我甚至可以下跪。”

話音落下,她緩緩往下跪。

新院子的地還沒鋪,下了些雨,有些泥濘。她跪得很慢,粉色的裙擺和披風落在臟汙的地上,染上了泥土。

此時,如果有人扶她,是一定能扶起來的。

柳紜娘沒有伸手,漠然看著:“你本就有錯,本就對不起我。我既是你養母,也是你婆婆。你磕幾個頭,我還是受得起的。”

所以,想跪就跪。

原諒是不可能原諒的。

周六娘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裡恨得咬牙。隻恨著母子倆運氣太好,當初要是吃了那頓飯,哪裡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柳紜娘剛好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恨意,道:“要我說,你就是柿子撿軟的捏。就比如你的親事,你一口咬定是我們母子壞了你的事,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餘老爺即將娶進門的女子,早已和他暗中來往多年。之前是礙於你那嫡姐在,不好把人接進門。現在人不在了,人家正好長相廝守,你的那點破事,不過是退親的借口而已。就算你沒有做錯,他同樣要退。 ”

“所以,你恨我們,完全沒道理。如果你真的要恨,就恨你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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