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紜娘並不懼怕,道:“現如今,嫁人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可彆自毀前程。”
這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周家接她回來,可不是突然想起了這個失散的女兒,而是覺得她有用。
如果發現周六娘成事不足,反而會害了自家姑娘的名聲。周家一定會親手了結她。到得那時,嫁去外地還是好的,如果周家狠一點,怕是性命難保。
這些道理,周六娘也明白。聽到前婆婆的話,她隻覺渾身僵直,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身無分文……”
柳紜娘擺了擺手:“我不像你表嬸等著付房費,我沒那麼急,你儘管可以回去慢慢抽銀子,然後讓人送到我的院子裡就行。當然了,我的耐心不太好,兩日之內,若看不到銀子……哼!”
最後那聲冷哼,暗含威脅。
周六娘恨極,卻又無可奈何。
*
嚴家的新院子裡歲月靜好,柳紜娘進門時,剛好看到父女倆站在屋簷下洗手,說是洗手,不如說是玩。一盆水被拍得水花四濺,地上濕了大片,父女倆的衣衫也濕透了。
看到馬車進來,嚴實上前幫忙:“娘,你昨兒怎麼沒回來?在縣城裡住得如何?”
柳紜娘看著他高壯的背影,心底歎息一聲。
也不知道周六娘是怎麼想的,記憶中的孫四富,年近不惑不說,身形也不高壯,出了名的愛偷懶。
無論怎麼看,都比不上嚴實。感情的事,就是沒道理可講。
彩雲迎了上來:“奶,爹說給我做甜糕。”
“挺好,”柳紜娘摸了摸她的頭:“稍後我也去幫忙。”
彩雲笑嗬嗬,眉眼彎彎道:“我去抱柴。”
小小的人兒,還沒有柴火高,哪裡抱得動?
柳紜娘搖頭失笑,她仔細觀察了一下彩雲的眉眼,確實和嚴家人有些相似,不過,本身嚴家和孫四富就有血緣,她到底是誰的血脈,大概隻有周六娘知道。
也或許,周六娘自己也鬨不明白。
苗青鳥一直都覺得這是親孫女,從未懷疑過彩雲的身世。柳紜娘沉吟了下,有機會還是要查一查的。
不過,稚童懵懂無辜,無論她是誰的血脈,都該得人善待,不應該被長輩的事情遷怒。
兩日後,果真有人到了嚴家。
來的人是一個小丫頭,敲開門後,問明了柳紜娘身份,雙手奉上一個荷包。然後,不待柳紜娘開口,小丫頭拔腿就跑。
二月天氣多變,這幾日細雨綿綿,山上的種子長得極好,嚴實披著蓑衣下山,剛好看到那丫頭離開,好奇問:“娘,是誰來了?”
此時雨勢較大,母子倆剛搬到此處,離最近的村落有二裡地,之前的短工也多半從村裡來。如果是那邊的人,為何要冒雨離開?
“哦,我在城裡買的東西,忘記拿了。她特意送過來。”柳紜娘適時岔開話題:“青苗長勢如何?地裡有沒有草?”
對於莊戶人家來說,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嚴實將方才心頭生出的疑惑甩開,說起了正事。
柳紜娘回到屋中,打開荷包,看到裡麵是一張二十兩的銀票。
周家豪富,但卻不會給周六娘多少銀子。拿出這些,她確實挺有誠意。可那又如何?
這些並不能彌補母子倆受到的傷害。
嚴家被周六娘害得家破人亡,這點哪裡夠?
去山上拔草還得過一段,柳紜娘又去了城裡,這一回,她打算盤些貨物回高山鎮,多少賺點差價。主要是,那邊的家也得經常回去看看。
她去了周家的偏門處,讓婆子幫忙帶話。
“告訴你們家六姑娘,她欠我的還沒還完。”
婆子是認識她的,好奇問:“我家姑娘還欠了什麼?”
不是替周六娘問的,而是替周夫人。
柳紜娘笑吟吟:“這是個秘密。”
她離開後,婆子馬不停蹄跑去了正院,告知了周夫人此事。
周家最近倒黴事一樁接著一樁,聽說苗青鳥又來找便宜女兒說這些話,她冷笑了一聲:“等老爺回來,就說我在等他。”
最近周家的名聲不太好,加上餘家那邊反水,周家的生意也受了些影響。周老爺費儘心思也難以挽回。他心情不愉,一進屋就問:“到底是何事?”
周夫人一臉嚴肅,把婆子稟告的事情說了,末了道:“那個丫頭似乎有把柄在嚴家手中,寧願受人威脅,也不願告知我們真相,這樣的人……我覺得指望不上。還有,當年的道長批命,還是有些道理的。”
就算費心讓她成功聯姻,最後得利的也不一定是周家。
周老爺眉頭緊皺,也覺著自周六娘回來之後 ,家裡的倒黴事多了不少。煩躁道:“你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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