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娘:“……”
“阿實,你變了。”
嚴實煩躁得很,院子裡都是水,他從廚房那裡繞過來,直接關上了門。
柳紜娘見狀,暗暗放了心。
“咱們回去睡吧!”
周六娘又冷又餓,又累又疲,真的想沐浴一番躺在溫暖的床鋪裡。眼瞅著被拒之門外,她不甘心地再次拍門。
最近彩雲學著自己睡,柳紜娘怕她被吵醒,特意扯了兩團棉花給她塞了耳朵,自己也塞住,然後蒙頭就睡。
一開始還能聽到外麵拍門的聲音,後來就不知道了。
天亮後,陽光初綻,是最近這麼多天裡難得的好天氣,讓人的心情也不由得輕鬆起來。
柳紜娘剛走到院子裡,又聽到了外頭的拍門聲。
睡了一宿,她心情不錯,昨夜燭火太暗,她看不清周六娘的慘狀,聽著人還沒走,自然是要去瞧一瞧的。
大門打開,周六娘順著門就滾了進來。
渾身都是淤泥,頭發一縷縷結在一起,整個就是泥人。外頭的青磚牆上,看得到好幾個爪子印和腳印,昨天夜裡,周六娘應該是想從那裡翻進來。結果隻能爬到一半。
周六娘還未落地,柳紜娘抬腳一踹,將人踹滾了出去。
她慘叫一聲。
“娘,你為何這麼狠心?”
柳紜娘冷笑:“可當不起你這聲喚,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去周家告訴他們,你在這糾纏我。”
周六娘滿身泥的臉上露出驚恐之色:“你不能!”
“我能。”柳紜娘伸手一指:“趕緊滾。”
看前婆婆麵冷如霜,屋簷下的父女倆仿若看陌生人。周六娘心裡覺著,自己昨晚上琢磨的不擇手段也要留下來的想法,大概要不成了。
“周家女已經沒了。”周六娘苦笑:“你們若是上門,他們會認定你們是騙子。”
柳紜娘揚眉:“真被趕出來了?”
周六娘:“……”
“以後我一定會照顧好……”
柳紜娘不客氣地打斷她:“可不敢讓你照顧,休書已寫,我們如今再無關係。你再要糾纏,我要去衙門告你。”
周六娘如今孑然一身,可再沒有人幫她脫罪。之前下毒的事,如果真鬨到大人麵前,她就算能脫身,大概也要在牢中關上許久。
一個女子,若是從大牢中轉一圈,這輩子也就毀了。
她滿臉不甘,卻隻能一步步退走。
看著大門關上,一陣風吹來,周六娘忽覺得陽光灑落身上沒有絲毫暖意,這天大地大,竟無自己容身之處。
她不敢糾纏嚴家母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就往高山鎮的方向走去。
趙氏拿了她那麼多的好東西,怎麼也該退一點回來。
天氣變晴,柳紜娘駕著馬車去了一趟縣城,拉了貨後往高山鎮的方向走。
午後時,她在離鎮子還有四裡地的地方,看到了獨行的周六娘。此時的她已洗儘了臉上的汙泥,身上的衣衫也不如早上臟汙,但還是看得出她在泥地裡滾過,著實狼狽。
柳紜娘沒打算理她,正想打馬過去,卻看到路旁的人朝自己招手。
“想讓我帶你?”
“白日做夢!”
馬車停下,周六娘才認出麵前的人是前婆婆,頓時有些後悔。
這一路上,她就怕彆人盯著自己看。總想著鑽進馬車之中,回到鎮上找地方洗漱。偏偏事與願違,這大半天愣是沒有馬車過來。
好不容易來了一架,確實最討厭她的前婆婆。
周六娘突然覺得,自己的好運氣似乎用光了。
關於嚴家母子買了大片荒山,又新建了宅院的事兒,在鎮上不是秘密。看到柳紜娘回來,挺多人跟她打招呼。
柳紜娘把貨送去了,鎮上的鋪子裡,收了銀錢後,將馬車牽回了嚴家。
然後她又出了門,不為彆的,隻為看熱鬨。
周六娘如今名聲儘毀,回來之後隻能投奔孫家。
想也知道稍後的孫家一定會很熱鬨。
果不其然,她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周六娘從街上過來。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認出她來的人忍不住低聲議論,但卻沒有人上前打招呼。
周六娘不看彆人,正打算敲門時,看到了不遠處正在嗑瓜子的前婆婆。
她在看戲!
周六娘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氣,但她和嚴家母子多次交鋒,一次都沒有贏過。現如今,最要緊是趕緊找個落腳地。
門口彙集的人越來越多,孫家人家院子裡聽到外頭有動靜,壓根不知道自家來了麻煩,飛快打開了門。
“我找四富!”
周六娘一開口,圍過來的人都靜了靜。
嚴孫兩家有親戚,還是挺親近的那種,周六娘和孫四富之間可差了一輩。
哪怕如今她不再是嚴家婦,可她女兒是孫家的小輩,她就該喚孫四富一聲表叔。就算要和嚴家拉開距離,也該換一身叔。
除非她另嫁的人也和孫家有親,才有可能改變稱呼和輩分。
無論如何,她一個女子,也不好直接喚人家男人的名。
這裡頭……一時間,圍觀眾人心裡都滿是疑惑。
趙氏最近手頭捏著幾兩銀子,也不在乎家裡人如何看待自己。家裡的活都是能躲則躲,長輩妯娌要是看不慣,分家最好。
所以,她午後還跑去睡了一覺,本來不打算起,聽到外頭熱鬨得很,她起身推開了窗戶,然後就看到了門口泥人一樣的周六娘。
她眼皮跳了跳,以為自己睡得恍惚認不清人。堂堂周家女兒,不在閨閣裡繡嫁衣,跑到這兒來做甚?
想到自己從她那兒訛來的東西,趙氏有些心慌。她打定主意不承認,此時若是避開,倒顯得自己心虛。怎麼也不能讓周六娘當著眾人的麵胡說八道,當即挽好頭發出門,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你來做甚?”
周六娘不看她,看著邊上的孫家幾位媳婦:“我找四富。”
周家的長媳今年已四十多歲,挺穩重的一個婦人。第一次聽到周六娘這麼喚,她還以為自己聽錯,見周六娘再次問,她忍不住道:“那是你叔,你怎麼好直接喊名?”
說實話,她心底裡也生出了一股怪異之感。
如果是和四弟鬨得不愉快,不肯認他這個長輩,也該是連名帶姓的叫。再說,周六娘這副神情,也不像是上門找茬。
“我要見他。”周六娘走了許久,兩腿酸軟不已,腳底都是血泡,她再也站立不住,席地而坐:“見不到他,我就不走。”
高山鎮不大,已經有熱心人跑去告知李四富,他聽到周六娘來找自己,急忙就奔了回來。
看到門口的人,他瞪大了眼,走近後認出熟悉的輪廓,忍不住皺眉道:“六娘,你怎麼弄成了這樣?”
聽到這話,周六娘未語淚先流:“四富,他們太欺負人了……”
話音未落,已然哽咽不能言語。
孫四富見眾人圍觀,道:“先進屋,把這身……換了再說。”
說著,眼神在人群裡搜尋,看到自己媳婦,招手道:“趕緊燒水去。”
“憑什麼?”趙氏上一次去縣城裡,是推說自己去了遠房親戚家裡賀喜,從頭到尾,又沒人知道她訛詐周六娘銀子的事。因此,在孫四富眼中,自己妻子是不知道他的秘密的。
見妻子不聽話,他沉下了臉:“表嫂他們已經搬走,六娘在鎮上無親無故,也就咱們家親近一些。先把人安頓好了,我派人去……”
“不用你派人,表嫂就在這兒。”趙氏指著人群裡嗑瓜子的柳紜娘:“無論她和嚴家如何,彩雲總是她生的女兒,且輪不到咱們外人收留。”
“外人”二字,語氣極重。
周六娘暗暗瞪了人群裡的前婆婆一眼。
就像是孫四富所說,她在這鎮上沒有比孫家更親近的親戚,隻能靠著孫家收留。如果前婆婆不在,她一定能進門。
可前婆婆不幫忙就算了,非跑到這裡來湊熱鬨,分明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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