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萬萬沒想到,自己上門來還會被問責,當即否認:“什麼下毒?什麼買藥?我不懂你的話。”說著,轉身就想往外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柳紜娘閒閒道:“你們若不賠償,彆怪我去衙門告狀。”
此話一出,趙氏一步也挪不動了。
到了此刻,她心裡恨毒了周六娘,也恨見色起意的孩子他爹。
什麼好處都沒撈著,還惹一身騷。搞不好還有牢獄之災,這也罷了,孩子們以後怎麼辦?
她麵色鐵青:“你想怎樣?”
柳紜娘摸著手裡的銀子:“她給了我近二十兩,你們也給這麼多,我就把這事忘了。”
趙氏:“……”
她咬牙切齒的道:“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殺人犯法,我才不乾那種蠢事。”柳紜娘冷笑道:“當初你們夫妻倆幫她買藥,本來就是想等我們死了之後撿便宜。害人之心不可有,既然做了,就彆一副我欺負你的樣子。”
趙氏險些氣哭了:“我上哪去找這麼多銀子給你?”她擦了擦眼角:“我回去跟孩子他爹商量一下。”
柳紜娘頷首:“可。”想了想,她提議:“你們也可以找人來評理。”
趙氏:“……”
自己男人買藥給人下毒,這種事情捂都來不及,怎麼還能往外說?
回去的路上,趙氏一臉失魂落魄。遇上有人打招呼,她都沒心思應付。
到了家裡,其餘幾房已經安頓得差不多,紛紛擠在廚房做晚飯。看到她回來,幾個嫂嫂又開始冷嘲熱諷。她沒有搭理,進了自己的房。
孫四富早已等著了,看她這副臉色,心裡咯噔一聲,一把將人拽進屋關上門。
“你打聽到了嗎?”
趙氏回神,看見麵前的男人後,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
孫四富被打蒙了,夫妻多年。他看得出來,妻子這一次是動了真怒。他一臉茫然:“跟我有何關係?”
趙氏還覺得不解氣,又捶了他幾下,才咬牙把事情說了一遍。
再聽到周六娘把銀子留下來後,孫四富忍不住驚呼一聲:”他娘的太狠了。”聽到苗青鳥問自家要二十多兩銀時,他尖叫道:“憑什麼?”
趙氏也恨。
“就憑你幫周六娘買了藥。”
孫四富知道自己理虧,辯解道:“那是她讓我幫忙,還再三保證無論事情成不成,都不會招認出我……”
“可他們已經招了!”趙氏大吼道:“你還說她對你一往情深,絕對不會傷害你。就這?”
“男人的話就是靠不住,你個混賬對不起我就算了,還往家裡招災。幾個孩子簡直倒了八輩子黴才跟你姓孫……”
情緒激動之下,她聲音越來越大。孫四富覺得丟人,嗬斥道:“嚎什麼?”
趙氏根本就不怕他,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說實話,孫四富也有點想哭。
那麼多的銀子,他上哪去找?要是他能拿出二十兩,還費這些心思做甚?
夫妻倆從那天起,一直深居簡出。還約束著孩子不讓他們出門,心裡隻祈禱著苗青鳥趕緊回去。
但是,讓他們失望了。本來不願意在鎮上長住的苗青鳥這一回壓根就沒有要走的苗頭,甚至還買了一頭豬殺了做風肉,看那架勢,竟然是想長住。
這怎麼辦?
兩人當起了縮頭烏龜,生怕自己一出門就被逮住,乾脆窩在了家裡。
於是,鎮上所有人都說,孫家四房夫妻兩人是懶貨,以前沒分家還不覺得,現在一分家,立刻就原形畢露。其餘三房趁機又開始倒苦水,四房夫妻倆的名聲越來越臭。
兩人心裡知道,卻沒法反駁。
他們不出門,柳紜娘可等不得,直接找了上去。
趙氏在屋中看到苗青鳥的門,頓時心跳如擂鼓,關於孫四富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兩人還沒敢告訴老兩口。
萬一苗青鳥不管不顧直接說出來怎麼辦?
兩人心裡很慌,孫四富推了一把身邊的人:“快點去把人接進門來。”
趙氏硬著頭皮上前:“表嫂,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一邊問,一邊熱情地招呼:“最近天氣變得快,像過冬似的,趕緊進屋。”
柳紜娘似笑非笑:“銀子備好了嗎?”
趙氏:“……”要不是分家分到些糧食,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哪裡還有銀子?
就算把這整個院子賣了,孫家也籌不出來二十兩。
趙氏勉強擠出一抹笑:“家裡孩子多,咱們在地裡辛苦一年到頭,也隻夠溫飽。哪有那麼多銀子?表嫂,我也想賠償你,但實在是手頭拮據,這樣吧,你寬限我們幾個月,等到明年秋日糧食收進來了,到時候我一定還一點。”她說到這裡,苦笑道:“你若不答應,那便去衙門告我們吧。”
柳紜娘點了點頭:“行!”
眼看她一點不糾纏,當真起身就走。趙氏慌了,急忙將人拉住:“表嫂,你就可憐可憐我幾個孩子,他們不能有一個殺人的爹。你要是去告了,可就毀了他們一輩子。”
這些日子裡,夫妻倆也算看出來了,苗青鳥本身是個善良的,對待孩子尤其寬容,她買的點心,但凡看到孩子,都會拿一點。
鎮上羅家的孩子讀了三年書,最近家中出了事,羅老頭摔了一跤,眼瞅著書都讀不起,她主動上門,表示願意資助,雖說隻夠讀書,但這不需要還……鎮上的人最近都在議論這事,說苗青鳥善良。
這麼善良的人,卻獨獨對他們嚴苛得很。說實話,趙氏已經後悔當初沒有攔著自家男人,招惹了這個仇家了。
“大人不乾人事,本就會報應在子孫後輩身上,當初孫四富既然願意做了,如今就彆來後悔。”柳紜娘冷笑:“我隻是為自己討公道,孩子也怪不得我。”
她站起身:“你們快點吧。看在曾經的情分上,給你們寬限三天。三天之內看不到銀子,我就把你們做的事宣揚出去,十天還看不到銀子,我就去公堂了。”
趙氏賠笑著把人送走。
回到屋中,夫妻倆連說話的興致都沒,對坐著開始發愁。
恰在這時,外頭有人敲門:“老四,你們夫妻倆到底怎麼回事?苗青鳥為何又上門了?”
趙氏看向對麵的男人,試探著問:“要不,我們把這事告訴爹娘,讓他們幫著拿個主意?”
惹得孫四富瞪了過來:“他們年紀那麼大了,隻能跟著著急。能拿什麼主意?這事我心裡有數!”
說著,他揚聲打發了母親。
天色漸晚,孫四富悄悄溜出了門,一路躲躲藏藏往縣城而去。
鎮上壓根就沒有秘密,柳紜娘很快就得知了此事。她也不急,還買了幾擔柴火放在家中。
周六娘的行蹤不是秘密,當下的人少有願意背井離鄉的,她也一樣。哪怕她名聲在高山鎮臭不可聞,她也沒想離得太遠,孫四富沒費什麼功夫,就打聽到了她的落腳地。
在離高山鎮八裡外,有一個高水鎮,周六娘最近就在鎮上的一個酒樓裡幫忙乾活。她長得好,又會切菜,剛好留在那坐了一個女夥計。
正是吃飯的時候,酒樓中坐滿了客人。今日鎮上的大戶有喜,特意在此席開三十桌,周六娘忙得腳不沾地,等到客人走完。她兩條腿都在哆嗦了。
去茅房時聽到有人喚,她回過頭就看到了孫四富,詫異之餘,她心頭忽然升起了點喜悅。
出來的這段日子格外艱苦,她覺得自己在這世上漂泊無依,受委屈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種時候,她就格外想念體貼入微的孫四富。乍然看到人,她冷哼一聲:“你來做甚?”
一副凶巴巴的模樣,但嘴角微翹,眼眸彎彎,明顯愉悅無比。
現如今的周六娘天天在鋪子裡忙活,除了睡覺,都在乾活,身上穿著粗布衣衫,臉上脂粉未施,眉眼憔悴,整個人像是褪了色的畫。再不見以前的貌美嬌俏。
孫四富知道她受苦了,卻再也生不起絲毫憐惜。因為,這個女人毀了他!
“你在這一月多少工錢?”
周六娘歎口氣:“包吃包住,再給我幾十個銅板,勉強度日而已。”她想著自己再勤快一點,日後找個好人家改嫁,應該不用再這麼辛苦。
乍見麵時的歡喜,被孫四富冷冰冰的話瞬間凍沒了。她皺了皺眉:“你為何找到要這裡來?”
她強調道:“我被你害成這樣,再不想與你有絲毫關係。”
“你以為我想?”孫四富冷笑道:“苗青鳥那個女人讓我賠償,我實在沒法子,隻能找你幫忙。”
周六娘:“……”原來不是特意來尋她的,而是來找她幫忙還債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