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六個婆婆 十六(2 / 2)

孫四富微微側頭,看到了身著官服的大人,頓時熱淚盈眶:“大人……”

我險些被他們母子給弄死了啊!

大夫熬來了一服止痛藥,孫四富喝下去之後,雖傷勢嚴重,但藥效實在是好,疼痛退去,總算能順暢地說話了。

“這個狠毒的女人故意駕馬車撞我,後來還踩我!”

柳紜娘苦笑著解釋:“他險些掐死我,又想欺辱我。我九死一生逃出來,看到他後,嚇得魂飛魄散。當時我腦中隻想逃,也不知怎麼的,大概是手上的鞭子力道太大,馬兒飛奔出去,我拉都拉不住……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摔倒在地上……”她說著話,眼淚流了下來:“當時我看它動也不動,以為人死了,急忙跳下馬車去扶,因為太過慌亂,才不小心踩……踩了他兩腳……”

說到這裡,她振振有詞:“大人明察,我是無意的。”她伸手一指地上滿臉憤恨的孫四富:“他假意知錯,說想做工抵債,卻把我弄到林子裡捆起來。還想掐死我。”說著,微微仰著下巴,露出被掐得青黑的脖頸:“後來他更是跑去訛詐我兒子,還說……說……”

她捂住了臉,再也說不下去。

這可不是悲憤的時候,嚴實接過話頭:“我在家帶女兒,不曾想惡客上門。本來我沒打算讓他進門的,可他非說有要緊的事告訴我,還說在門口說被外人聽到,我一定會後悔。”他今日是真的被嚇著了,也是真的足夠憋屈,此時恨得雙眼通紅,放在身側的手拳頭緊握,手背上青筋直冒。

誰都看得出來他的隱忍和憤怒。

“結果他說……這個混賬把我娘關起來,還說要做我爹,給我生弟弟。”他怒瞪著地上的人:“他先是和我妻子暗中苟且,蓄意謀害我家人性命,後來又辱及家母。大人,還請大人為我們討個公道,為我們母子討個公道!”

在嚴實說話時,孫四富好幾次想要出聲,可他深受重傷,剛才的藥效漸漸退去,他身上越來越疼,壓根沒力氣說話。此時眼瞅著再不說,就要被定罪,饒是痛得滿臉猙獰,他還是強撐著道:“我會訛詐銀子,都是被他們逼的!”

一句話吼完,他滿眼憤怒,急促地喘息著:“苗青鳥,你這個賤婦……”

大人一拍驚堂木:“公堂上,不許汙言穢語。好好說話。”

孫四富嚇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再次道:“她問我要二十兩銀子……我們鄉下人,保證溫飽都難,哪裡拿得出來?”

事實上,柳紜娘還真不怕他提這事。

就算他不提,她也是要說的,當即道:“他害我祖孫三人性命,我們沒出事,便不好來麻煩大人,但是,我也不想讓他好過。所以才開口討要二十兩!”她捂著臉:“他險些害了我們一家的性命,我連為自己出口氣都不能嗎?”

一句話,將訛詐銀子說成了為自己討公道。

孫四富張了張口:“不是這樣的……啊……”他一著急,扯著了自己的傷,肚子又開始疼。

“就是這樣的。”柳紜娘毫不客氣:“你在鎮上是出了名的好吃懶做,家裡有五個孩子拖著。彆說我看不起你,你還真就還不上這麼多銀子,我也沒想要,問你拿銀子,就是為了不讓你好過!”她又看向上首的大人:“後來他說做工抵債,我看他誠意十足,便想試著原諒他。這才帶了他去地裡。”

說到這裡,她一臉悲憤:“我這個人最看不得孩子吃苦,本來還想著等他乾活之後多少給他點工錢,也讓家裡的孩子……可是他能到了林子裡後,竟然掐我脖子……要不是我隨身帶著匕首,就算能保住性命,大概也要被他欺辱……這個混賬,實在太過分了,求大人為民婦做主。”

說著,她“噗通”一聲,狠狠跪在地上,趴地磕頭久久不起。

大人看得出她的悲憤和憋屈,還有被人背叛的憤怒,也生出了怒氣,一拍驚堂木:“孫四富,你還有何話說?”

孫四富見大人滿腔怒火對著自己,心裡不安,辯解道:“她胡說!”

柳紜娘立即道:“這就是真的。我能找著人證。”

嚴實也道:“他訛詐我時,我請了村裡的人幫我去鎮上尋我娘,他也可前來作證。”

聽到這話,孫四富隻覺渾身從裡到外涼透了。

一片疼痛裡,他腦中隻剩下兩個字……完了!

他突然就覺得這都是苗青鳥的算計!她有句話沒說錯,從一開始,她就沒指望自己還銀子。從頭到尾的目的,隻是想讓自己煎熬焦灼。但是,她有些話沒說,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逼他。

隻要他一著急,就會做錯事。

做錯了事,人證物證俱在,到了公堂上後,就再也不能脫身。

他狠瞪著柳紜娘:“你……”

柳紜娘不看他,再次磕頭道:“大人,求您為我們祖孫三人做主!”

這事情想要說清楚,得從當初周六娘下毒開始查起。

*

周六娘自從那天送走了孫四富之後,左眼就一直跳。她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乾活兒還老走神,天天挨罵。

本來就愛找她茬的管事忍無可忍:“六娘,我讓你拿盤子,你給我端一副碗,你耳朵有沒有在聽?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你要再這樣,我這就不能留你了。”

被罵了一頓,周六娘回過神,急忙道歉。然後去拿了盤子過來。

在這期間,管事一直都在罵她。猛然發覺深厚的氣氛不太對,本來鬨轟轟的大堂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他回過頭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兩個衙差。

高水鎮這個小地方,上一次有官員過來,還是好幾年前。凡是做生意的人,都不願意和衙門扯上關係。看到了衙差,管事愣了一下,下意識換上了討好的笑,腦中已經開始回想自家最近發生的事。

難道是酒樓有人吃壞肚子了?

他心裡不安,諂媚地迎上前:“兩位差大哥想吃什麼?”

兩人一臉嚴肅:“我等不是來用飯,是來找人的。”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早才看到兩個衙差的一瞬間,周六娘就開始心慌,當發現他們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不知不覺間她已滿頭冷汗,下意識就想往廚房裡跑。

剛走一步,就聽到那二人問:“你們這酒樓裡是否有個女夥計,姓周,名六娘?之前她還是成立周家尋回去的女兒?”

周六娘:“……”完了!

她再也挪不動步,轉過身來時,已經嚇得滿臉慘白,兩腿直哆嗦:“是……是我……找我何事?”

衙差上前兩步:“有人告你下毒害人,大人命裡跟我們走一趟,去衙門問話。”

說著,就要上前來拉人。

管事提著的一顆心微微落下,來抓夥計,總比酒樓本身出事要好。他反應也快,心裡盤算了一下,周六娘的工錢,塞了一把銅板過來:“趕緊去吧,彆耽擱了大人的事。”

語罷,還把人推了推。

周六娘險些哭出來。

她心裡恨極了,苗青鳥明明說,拿了銀子之後就再不提此事,為何又要把這事鬨上公堂?

“你說話不算話。”

一到公堂上,周六娘看到前婆婆,忍不住出口責備:“我已經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賠了你那麼多銀子,你還想怎樣?”

柳紜娘垂下眼眸:“我本來也沒想計較,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人也沒事。可是他不放過我們,想要殺我在前,訛詐銀子在後,更是想要欺辱我……如果連這都要放過,怕是連聖人都辦不到。我隻是個普通人,想為自己討個公道而已,有錯嗎?”

最後一句,她看向上首的大人。

大人頷首:“有冤就該申,本官奉皇命來此,就是為你們做主的。”他看向周六娘:“他們母子告你為了一己私欲,衝他們下毒,可有此事?”

“沒有這事。”周六娘矢口否認。

她可沒忘記當初前婆婆說過,炒菜發現那飯菜有問題的時候,就已經將飯菜埋了。

“本官已經派人去當初埋飯菜的地方查驗。”大人一臉嚴肅:“既是毒,不會那麼快消失。”

周六娘:“……”

她頓時就慌了,伸手一指邊上的孫四富:“是他讓我下毒的。”

孫四富喝完了藥,昏昏沉沉,恍惚間聽到這話,頓時清醒過來,大叫道:“分明是你這個女人想一腳蹬了嚴家母子回周家去,這才再三拜托我幫忙,當初你可是對天發誓,不會把我牽涉其中,如今倒打一耙,反而汙蔑我是主使,你他娘的簡直張口就來……嘶……”

太過激動,他又扯著了傷。

周六娘仔細想過了,當初下毒的事,隻有他們二人知道。到底誰是主使,隻看他們誰落下風。當即哭著道:“你欺辱於我,還以此威脅我給他們母子下毒……否則……否則你就要把我二人之間的事說出去,還說是我勾引你……”說到這裡,她滿腔悲憤:“大人,說句不要臉的話,我年輕貌美,怎麼會和一個中年男人糾纏不清?”

孫四富:“……”特麼的這話還挺有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