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孝順”兒媳的婆婆 一(1 / 2)

看到一身華貴的顧玲瓏, 柳紜娘有些恍惚。

顧玲瓏尊榮半生,少有低頭的時候。不過,後來的那段日子, 她被宮人踐踏,也學會了謙虛。衝著柳紜娘一禮,真心實意道:“多謝你。”

柳紜娘回過神:“華隱挺好。”

顧玲瓏苦笑:“我一直沒把那個孩子放在眼中, 沒想到他……是我對不住他。”

柳紜娘垂簾聽政二十年,並非她不肯還政於帝, 而是還不了。在華隱成年後, 她還了八次, 每次都被他跪請回去, 最後一次, 足足跪了兩日,跪得麵青唇白,嘴唇乾裂,險些暈厥過去,隻憑著一股毅力撐著。若是作戲,跪上幾個時辰便可, 實在不必如此。

在那之後, 柳紜娘就再不提及此事。

她心裡隱隱明白,顧玲瓏正是因為前朝無權才被兒子隨意疑心, 華隱如此, 大抵是想讓她安心。

這孩子實在貼心, 難怪顧玲瓏後悔。

顧玲瓏身在高處, 放不下的事情已經很少,大仇得報,她滿臉釋然, 渾身輕鬆,很快消散在原地。

*

柳紜娘胸口一陣陣疼痛,鼻息間都是血腥味,身子沉重無比。還未睜眼,就已經察覺到身邊格外嘈雜,嘈雜中又夾雜著哭聲。

“聽說您是神醫,您救救我娘成麼?我給您磕頭……”年輕的女聲滿是悲傷,下一瞬,就有頭磕在地上的沉悶聲傳來。

柳紜娘胸口堵得厲害,忍不住咳嗽一聲,帶得上半身顫抖不止,緊接著又吐了血。

在這期間,她睜開了眼,隱約看到自己躺在地上,周圍都是人的腿,眾人低聲議論紛紛。她伸手一摸,隱約摸到了大門的插銷。

若是沒猜錯,她這是躺在門板上被眾人圍觀。

好慘!

“聽說是想不開,吃了五六包耗子藥。”

“什麼坎過不去,為何要如此?”

“養子嘛,又不是親生母子,外人看著是孝順,但也隻有同住一屋簷下的人才知道內情,受了委屈說不出,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

這話一出,邊上有人不讚同:“這兒媳可不像是刻薄的,額頭都磕破了。親兒媳也不過如此……”

“這倒也是。前頭半坡周家那個兒媳,婆婆病了,她非說吃偏方治,還說得自己多儘心。結果,周婆子才四十出頭的人,半年就辦白事了。村裡人嘴上沒說,私底下誰不計較幾句?”

另一邊,磕頭的人愈發誠心:“您要是不治,我就不起來。”

終於,人群散開,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走近,伸手將磕頭的人扶起:“彆這樣,治病救人乃醫者本分。你先容我看一看。”

柳紜娘身上實在難受,要不是憑著一股堅強的意誌力,早已暈厥過去。一片恍惚裡,看到那人月白色的衣擺到了自己跟前,手還沒摸上她。卻又有個小童一把抓住他的手:“師父,城東羅家的耗子藥最好,人要是誤食,都沒得治。咱們彆淌這趟渾水。”

“胡說!”年輕男子大怒:“學醫就該治病救人,不能因為沒得治就不上手……你若有這種想法,一開始就不該學醫。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種弟子!”

小童撲通跪了下來:“不不不,師父,我錯了,您彆趕我走。”說著話,已滿臉是淚:“我爹娘都沒了,您要是不要我,我就沒地方去了……嗚嗚嗚……我錯了……我跟您發誓,以後我一定聽您的話,病人但凡有一口氣,我就絕不放棄!否則,讓我斷子絕孫,天打雷劈!”

聲音朗朗,邊上有人叫好。

那大夫起身,衝著眾人拱手。

柳紜娘:“……”特麼的,這裡有個病人!

再要教訓弟子,能不能先治病?

好在年輕大夫也沒多耽擱,很快蹲下來把脈。又伸手掰開柳紜娘的眼皮。

柳紜娘被迫睜眼,隻看得到是個俊秀的年輕男子一臉慎重。她實在太過疼痛,又吐了一口血。

血濺上月白衣擺,邊上有人驚呼:“這衣衫糟踐了。”

男子不以為意,飛快從懷裡掏出一枚藥丸塞入柳紜娘口中,又命邊上的小童送來文房四寶,寫下一張藥方。

寫藥方時,又有人讚他的字好。

床板上的柳紜娘吃了那顆藥後,柳紜娘隻覺得一股熱氣從胸口升起,沒多久,便麵熱耳熱,胸口格外難受,又吐出了幾口黑血。

大夫見了,歡喜道:“毒被逼出來了!”

又一臉謙虛,將手中的藥方送到了磕頭的年輕夫妻手中:“剛才我的那顆藥已經能穩住病人心脈,這方子抓去,三碗煎一碗。喝上一日……再來!”

身著布衣的年輕夫妻倆千恩萬謝,臨走時又磕了兩個響頭:“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永不敢忘。至於藥費……”

夫妻倆一臉窘迫。

大夫擺了擺手:“人命關天,你們改日再送來也可!”

吃了藥,柳紜娘更加難受。然後她被人抬起,像個被眾人觀賞的稀罕物件一般,從大街上招搖過市。

那顆藥下肚,難受歸難受,但確實是在好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柳紜娘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外麵天色蒙蒙亮,也不知道是天即將亮,還是天快黑了,耳邊聽到零星的狗吠聲。柳紜娘胸口沉甸甸的,呼吸間疼痛無比,口中苦得厲害。

正想趁著四下無人接收記憶,就聽到院子外有人喊:“春雲,你娘怎樣了?”

“還睡著,看臉色是好多了。”白日裡苦求的年輕女聲語氣輕鬆。

那人歎息一聲:“她為何要想不開呢?”

叫春雲的女子無奈道:“我們也不曉得啊。娘心思重,平時就不愛和我們說話……”

最先開口的聲音又道:“天快黑了,家裡還有碗沒洗,我先走了。你們照顧著,要是需要幫忙,儘管言語一聲。”

接下來,再沒有說話聲。

柳紜娘閉上了眼。

原身廖小草,出身海明府百裡外的小鎮上,家中兄弟姐妹眾多。

本就是莊戶人家,孩子多了,家裡就窮。她並不得家裡寵愛,或者說,雙親平時忙著乾活,對於每個孩子都算不得重視。

當然了,相比起來,男娃和姑娘還是不同的。

廖小草長到十四歲,前頭的哥哥已經二十,二哥十九歲,四哥都已十七歲。家裡太窮,屋子不寬裕,拿不出聘禮,沒有姑娘願意嫁進來,先看過幾次都不了了之。眼看家裡的男娃婚事這般艱難,已淪為村裡的笑柄,廖家長輩一咬牙,也不怕丟人了,將老五也就是廖小草嫁給了鎮上的孟家,狠要了一筆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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