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錯了吧?”餘梅花再開口時, 聲音微顫,雙手都在發抖。
兩位大夫想得要更深一點。今日來了這裡,他們也算是看出來了, 廖小草壓根就不知道身上的病症從何而來,卻又偏偏中了耗子藥的毒。
既然不是自己想死,那這耗子藥哪來的?怎麼吃下去的?
比起兩位大夫的謹慎, 賀大夫就特彆討厭這兩天在鎮上大出風頭的李大夫,搶走了他好些病人。篤定道:“山上的野果子太難吃的話, 壓根不會有人吃。但若是不難吃, 這些年來應該有先例。”他回想了一下:“我反正是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病症。”
說著, 又回頭追問那兩人:“你們有看過嗎?”
其餘兩位大夫搖頭:“不像是吃了野東西中的毒。”
廖家兄妹幾人聽到這話, 心底裡有些興奮。之前孟家在鎮上是出了名的殷實人家, 雖說後來養了幾個病號,看著是敗完了家業,可就隻鎮上的那個宅子,也要值不少銀子。再說了,昨夜裡五妹出手就是一兩銀子……之前孟家雙親離開時,孟成禮才十來歲, 家裡的銀子肯定都交給了五妹。
再說, 五妹在孟家如魚得水,本身就是個聰明人。將心比心, 他們要是有銀子, 也不會全部拿給兒女, 尤其孟成禮還不是親生的。
如果這小夫妻倆心腸毒辣, 那五妹完全可以將他三人趕出去,重新過繼一個聽話的孩子。五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就是廖家……無論過不過繼孩子, 她手頭的那些銀子,也隻會落到廖家人手上。
想到此,廖大哥滿臉怒氣:“餘梅花,今早上我們來的時候你還要攔著,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廖小薔不甘示弱,也上前道:“對呀。請大夫來看診,又不是壞事,人都到門口了,你卻要把我們趕出去,要說你沒私心,誰信呢?”
這麼大的動靜,左右的鄰居都聽到了。當然了,最近春耕忙,好些人都去了地裡。饒是如此,看熱鬨的人也不少。
餘梅花自然是不承認的,一臉蒼白道:“我也不知道娘是從哪中的毒……李大夫都不能確定,他們又是如何知道的?”她看著三位大夫:“要是吃了耗子藥,你們治得好嗎?”
三人對視一眼,賀大夫率先道:“那得看吃多少。”
餘梅花再次問:“那天我娘病成那樣,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可能還親眼見過。照你們說,我娘吃得多不多?”
幾人啞然。
“你們幾位不說話,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們根本就解不了毒。”餘梅花口齒清晰,飛快道:“李大夫救活了我娘,他都不能肯定病根,你們又如何確定?”她看向院子裡的鄰居:“大家夥兒幫著評評理,李大夫把人救活了,又說我娘不是吃的耗子藥。那麼,如果照三位大夫的意思按耗子藥解毒,我娘應該就不會好轉,是不是這個道理?”
話說得挺繞,但眾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時間,院子裡議論紛紛,卻沒有人站出來說話。畢竟,這可不是婆媳之間吵架,而是下毒!
關乎人的性命,誰敢輕易開口?
廖家幾人臉上滿是嘲諷,廖三哥出聲道:“既然不知道病根,那咱們就多請幾位大夫。府城的大夫多的是,如果確定我五妹是被人下毒,那咱們就該去衙門請大人為我五妹討個公道!”
說著,就看兄弟幾人:“你們誰得空,抽空去府城一趟?”
“我去!”廖大哥沉聲道:“當年我去過城裡,也算熟悉。你們在家等著。”
餘梅花慌得很,飛快上前:“李大夫都說了,不是有人下毒,是吃了野果子。這些年來,我是怎麼對我娘的,大家夥都看在眼中。我又不會害她……”
“那誰知道呢?”廖大哥抬步就走:“我先回去換衣,稍後就啟程!”
餘梅花:“……”
廖家其餘幾人送走了大夫,廖三哥提議道:“五妹,你這病到底怎麼來的,咱們都不知道。乾脆你跟我回家去住。等府城的大夫看過再說。”
“不去!”柳紜娘擺了擺手。眼看著餘梅花急了,人一著急,就會露出破綻。這種時候,她怎麼能走?
這些年來,兄妹幾人的感情實在淡薄,廖三哥這般貼心也不是為了尋個祖宗回去伺候,說到底是為了銀子。當下也不強求,道:“罷!稍後讓你三嫂過來照顧你。”
大夫送走,廖家人離開。沒有熱鬨可看,鄰居們漸漸散去。院子裡隻剩下了小夫妻倆。
餘梅花滿臉是淚,似乎受了無限委屈:“娘,你可真是我親娘,這些年來我怎麼對你的,你心裡沒數嗎?無論你懷疑誰,都不應該懷疑我啊!剛才幾個舅舅說的話,我真的是……太難受了。您要是覺得我不對,罵我一頓,打我一頓都可,怎麼能讓外人那樣說我呢?”
孟成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彆難過,家裡都指著你。你要是氣得病倒了,娘怎麼辦?”
“就這樣了,我……”餘梅花撲進他懷中,嚎啕大哭。
“我就恨我自己,為何要這般厚道?娘都那樣對我了,我竟然還放不下。”她哭得傷心至極:“成禮,以前我覺得真心能換到真心,現在看來,我竟是錯了!”
柳紜娘閒閒道:“梅花,你也不用說這些話。你平時怎麼對我的,我心裡都有數,我隻是想知道,我這病到底是怎麼來的。”她打量著小夫妻三人,疑惑問:“我就不明白,李大夫剛從府城過來,在這人生地不熟。還是過幾天就要走的,你們為何那般相信他?”
餘梅花哭聲頓住,惱道:“我不管什麼李大夫,賀大夫,我隻知道能夠救人性命的就是好大夫。”
柳紜娘嘲諷道:“你該不會是見他好看……”
“娘!”餘梅花大聲道:“你怎麼能這麼齷齪?李大夫年輕有為,人又善良,你怎麼忍心敗壞他的名聲?”
柳紜娘嗤笑一聲:“護得這麼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倆……”
“娘,彆胡說。”孟成禮一臉不悅:“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梅花還怎麼做人?到時候,丟的是咱們孟家的臉!”
柳紜娘擺了擺手:“我想睡會兒,你們走吧!”
餘梅花臉色乍青乍白,氣得胸口起伏,乾脆扭頭跑了。
孟成禮追了出去:“梅花,你要去哪兒?”
院子裡消停下來,柳紜娘又去了廚房一趟,解了一包藥放進罐子裡開始熬。
這藥材哪怕改過,也不太對症。不過,比以前要好得多,照著這麼喝,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
夫妻倆跑走,半個時辰後才回來。餘梅花雙眼通紅,進門後沉默了下,道:“娘,我來幫你熬。”
這也太能忍了。
柳紜娘上下打量她:“你哭了?”
餘梅花:“……”明知故問。
“娘,我不知道你的病怎麼來的,反正我絕對沒有害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