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一愣。
朱鵬遠催促:“娘,這是我們倆的孝心,她的藥稍後我再去配。您趕緊喝了。”
“林大夫的藥難求,我一把年紀,就不浪費這些錢財了。”柳紜娘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氣勢將藥碗直接送到了葉氏的唇邊,虎著臉道:“喝!”
葉氏麵色微變,整個人往後退。
範家老兩口見狀,勸說道:“孩子孝敬你的,你就喝了吧!”
柳紜娘當然不能喝。上輩子的周巧心喝了這碗藥之後,就再沒能起床,她聞著就知道這藥裡加了些不好的東西,傻了才會以身試毒。
朱鵬遠反應飛快,伸手將藥碗接過,“砰”一聲放在了柳紜娘麵前:“給您的,隻能您喝,誰也彆想碰!”
這不是親的,立刻就想歪了,範老婆子冷哼一聲:“藥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誰會搶?送給我,我也不喝!”
“我反正不喝。”柳紜娘催促:“燕兒她娘,彆浪費了,喝吧!”
為了一碗藥,氣氛凝滯下來。
葉氏才不喝。
這樣下去,日子可過不好,範老頭左右看了看,吩咐道:“燕兒她娘,既然你娘不願喝,你喝了也是一樣。”
朱鵬遠突然就怒了,端著碗就出了門:“誰也不喝,我倒了去!”
柳紜娘霍然起身,去廚房拿了另外兩包沒拆的藥:“這銀子不能白花,我找林大夫退了!”
朱鵬遠大驚失色:“彆!”
已經走到門口的柳紜娘回頭:“咱家銀子來得辛苦,哪怕割幾斤肉吃也好啊,為何不退?”
“退不了!”朱鵬遠脫口道。
柳紜娘倔脾氣上來,抬步就走:“我今兒非讓他退了不可!”
這要是一去,說不準就會扯出真正的藥效,關鍵是這藥就不是林大夫配的,一去就會被戳穿。真計較起來,這事就說不清楚了。
“我的親娘哎。”朱鵬遠追出了門:“這藥都摻和在一起竄了藥效,哪兒有大夫會退藥的?”
柳紜娘振振有詞:“都是治眼疾的,肯定有人和我一樣的病症,肯定能退。哪怕隻退一半也好……這事也怪你,配藥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要是說了,哪兒有這些事?”
門口動靜鬨得挺大,好多人圍過來,葉氏說了始末,好多人都覺得夫妻倆孝順,反而是周巧心不識好歹。但是,眾人也都能理解她,誰家的銀子都不容易,這眼睛重影是多年積攢下來的病症,想要治好,哪兒那麼容易?
花了銀子治不好病的事,就算沒遇上,也聽說了不少。
有人勸柳紜娘喝藥,也有人勸葉氏寬心。
範家老兩口對於這種事並不插嘴,長輩體諒晚輩,晚輩孝敬長輩,哪怕是爭執,說出去也好聽。
柳紜娘今日是非要把事情鬨大,戳穿夫妻倆的偽孝的。她悄悄找了個和周巧心一起的繡娘,拜托她幫忙去請了林大夫過來。那繡娘頗為不解,不過周巧心願意加倍給出診費,她也不好不幫。
等人走了有一會兒了,柳紜娘奔著就往街上去,朱鵬遠非要攔著……一個要退,一個不讓,事情再次僵持住了。
範家老兩口剛開始還欣慰地看著,隨著母子倆僵持的時間越久,二人也有點煩了,衝著柳紜娘吩咐:“差不多就行了,藥買都買了,還是彆退。”又對著朱鵬遠道:“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但這種事以後還是問問你娘再打主意。”
範母衝著眾人道:“讓大家笑話了,都忙自己的去吧。”
“您二位有福。”不少人讚歎。
好多老人生病,隻能苦熬,熬不過去就辦喪事,那還是親的呢。範家這種,實在太讓人羨慕了好麼。
柳紜娘卻並不聽,執意要退。
範母見狀,頗為不悅:“巧心!”
柳紜娘倔強地站在原地,邊上又有人勸她回家。恰在此時,街尾來了一群人,為首的人拎著個藥箱,頭發花白,正是林大夫。
聽到有人驚訝地喊出林大夫,朱鵬遠猛地回頭。動作太猛,甚至扭到了脖子。
他驚惶地看向葉氏,卻對上了葉氏慌亂的眼神。
而柳紜娘,已經含笑迎了上去:“林大夫,您可來了。”她將手裡的藥遞上:“這是您配的藥,能退了麼?”
林大夫一頭霧水。
他會跑這一趟,是因為有人願意出雙倍的出診費,也是在醫館中坐得太久想要出來轉轉。本以為是哪個富戶,沒想到到了這邊的街上,他又以為是急診……退藥是什麼東西?
他目光隨即落到了兩包藥上,那藥包幾乎懟了他眼前,不看都不行,隨即皺眉接過,翻看了一下那包藥材的繩結,疑惑道:“這不是我配的藥啊!”
眾人還沒發現關鍵處,有人迎上前說好話:“他們不退,這可是孩子的孝心呢,退什麼?”
那位大娘說著,還拍了一下柳紜娘的肩膀:“彆退!萬一得罪了大夫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