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鵬遠不耐煩:“我也要買藥。把先前我給你的銀子還給我。”
李氏無奈:“被你爹拿回去了。”
朱鵬遠瞬間就炸了:“若朱大明是我爹,我又怎會淪落至此?你這個水性楊花不知檢點的女人,怎麼還有顏麵苟活於世?”
李氏呆住。
外人這麼說也罷了,她可是他的親娘啊!
她質問:“你怎能這樣說我?”
朱鵬遠起身狠狠踢了一腳。他身上有傷,憤怒之中沒顧得上。這一下扯得他周身疼痛,臉色都猙獰起來。
李氏痛叫一聲:“鵬遠,我是你娘!”
葉氏深深覺得自己碰上這麼個婆婆簡直倒黴透頂,她今日看夠了人情冷暖。無論是在娘家還是在範家,都沒有這麼難堪過,她也難受憋屈,偏偏還不敢發作,此時卻是再也不忍了,撿起邊上拿過來防身的木棒就衝著李氏身上到處敲。
李氏吃痛,尖叫聲不止。
周圍的鄰居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卻無意出來看熱鬨。柳紜娘卻忍不了,這打擾了鄰居,彆人肯定都會把這些事算在她的頭上。
她憑什麼要為這幾個人犯下的錯受人白眼?
她打開門,嗬斥道:“你們夜半擾民,趕緊給我滾。”
葉氏趕緊丟了棒子:“我就是想教訓一下……”
“我不想聽你們解釋。”柳紜娘不耐煩:“你們走不走?”
幾人不走。
還是那句話,就算進不了門,至少這裡麵都是熟人。且周巧心此人厚道,不會對他們如何。
柳紜娘知道沒那麼容易把給人攆走,眼神一轉,立刻有了主意,一日早上,她再陪著大娘去買菜回來時,手裡牽著條大狗,直接栓在了大門外。
狗子看到幾人就開始猛吠,嚇得葉氏帶著孩子連滾帶爬往邊上挪。
李氏本來走不動的,也狼狽地爬走。
柳紜娘冷笑一聲:“被狗咬了,我可是不管的。”
幾人不得已,隻得往邊上挪。
可這邊的院子本來就不大,除開狗子的範圍,就已經到了彆人家門口。
那些人可不如柳紜娘這般好說話,開門就罵。
於是,夫妻倆隻能互相攙扶著離開,撂下了李氏。
李氏躺在地上默默流淚,這兩天她想了許多,以為男人會來找自己,可他從頭到尾就沒出現。這些年的夫妻情分,大抵已經被朱大明兩頓打給打沒了。
當日中午,李氏也走了。
門口終於清靜下來,柳紜娘頗為滿意。當然,她也沒有放任了朱鵬遠,私底下找人盯著他們。
稍晚一些的時候,她就得了消息,說是夫妻倆帶著孩子住到了一處橋洞底下,為此還趕走了先前躺在那裡的一個瘋婦。柳紜娘讓人給了老婦人送去了一些銀子。至於李氏,也在他們不遠處落腳。
又過兩天,一大早柳紜娘的門就被敲響。她已經起得挺早,對此頗為意外,打開門看到是盯著朱鵬遠的人之一,好奇問:“什麼事這樣急?”
那人低聲道:“朱鵬遠好像要去偷朱大明的孩子。”
柳紜娘:“……”
她一臉詫異:“這膽子是真肥呀。”
城裡不少人都知道朱大明的行事作風,那是能躲則躲,都不願意和他結仇。這兩個盯著朱鵬遠的人知道得更多一些。聽到柳紜娘這話,那人低聲道:“朱夫人的小兒子今年七歲,每天都要出門轉悠。他可能不打算告訴朱大明……”
可朱夫人就是善茬麼?
朱鵬遠在朱府住了那麼久,知道不少事。比如家裡最小的公子每天差不多的行蹤,稍晚一些的時候,還真讓他得了手。
柳紜娘還沒有去過朱府,忽然就來了興致。
朱府比範林的宅子要寬敞得多,院牆都要高不少。門房看到柳紜娘,眼皮直跳:“這位夫人,您找誰?”
“我找你家夫人。”柳紜娘笑吟吟:“我剛好知道小公子的去處。”
門房嚇一跳,孩子丟了這事主子勒令不許亂傳,迄今為止,也就府裡的人知道。不過,府裡找小公子都幾乎掘地三尺,夫人如果知道有人送來了小公子的消息,一定會高興的。
於是,柳紜娘很快就進了門。
周巧心也沒來過這裡,柳紜娘閒庭信步,前麵帶路的婆子恨不能把她扛起來。
很快到了正院,朱夫人正在焦灼地轉圈,看到柳紜娘後,她厲聲問:“是不是你?”
柳紜娘擺了擺手:“我這麼厚道的人,怎麼會做那種事?先前朱鵬遠在我家門口住了兩夜,搬走的時候我讓人盯著他了,剛好聽說他缺銀子想了些損人的法子。”
朱夫人也懷疑了他,忍不住追問:“你知道他在哪兒?”
柳紜娘坐在椅子上:“論起來,我對朱大明是有恩的。”
朱夫人皺眉。
柳紜娘說了個地址,朱夫人眼神示意,門口瞬間有好幾個下人跑走。
得了消息,朱夫人微微安心了些,皺眉道:“除了今日之事,你對我們哪裡有恩?”
柳紜娘振振有詞:“我幫朱大明養大了兒子。”
朱大明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句,頓時臉都黑了。他本來是要親自帶人去解救孩子的,聽說周巧心沒有走,這才想過來會一會。
“朱鵬遠不是我兒子。”
柳紜娘強調:“但外人眼中他就是啊。如果你當年一去不回,死在了外頭,那朱鵬遠可就是你們朱家的根。”
朱大明:“……”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他很難心平氣和。
當年他不得已離開府城,心裡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朱鵬遠,這些年娶妻生子,無論生多少孩子,朱鵬遠在他心裡都是不同的。
回來城裡之後,朱大明也沒忘記了他,一開始沒接是沒說通夫人。那也不是不可以強接,隻是如此一來,朱鵬遠一家三口進府後難免要受些委屈。他費了不少心思哄好了夫人,結果卻得知朱鵬遠是彆人的兒子。
“我沒要你幫我養。”不養才好呢。
柳紜娘一本正經:“你沒良心!”
朱大明:“……”
“你要什麼?”
柳紜娘起身,拍了拍手:“今日上門,就是為了提醒你們一句。你們欠了我的東西,我要開始討回了。”
朱大明皺眉:“你要做什麼?”
柳紜娘沒有回答。
夫妻倆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裡都挺不安。
好不容易把孩子找回,朱大明忍不住氣,又讓人將朱鵬遠揍了一頓。
他本來就沒打算放過朱鵬遠,隻不過是不知道該怎麼收拾朱鵬遠才能摘出自己,見朱鵬遠敢對自己孩子動手,哪裡還會客氣?
當即就把人打吐了血,還廢了他一手一腳。
朱鵬遠躺在地上哀嚎,不停地翻滾。
朱大明冷眼看著,這邊很是偏僻,白天都人跡罕至,夜裡更不會有人過來。
正這麼想著呢,忽然感覺到遠處有火光,那火光以極快的速度圍攏過來。朱大明心裡有些不安,正想帶著人走,就看到火光到了近前。
一群衙差打著火把圍攏過來,一臉嚴肅。
朱大明做的那些事,讓他再看到這些人事本就心虛,勉強扯出一抹笑:“諸位小哥,夜裡不睡,到這裡來做甚?”
衙差還沒回答,卻聽見有女子的輕笑聲傳來。
朱大明眼皮直跳,循聲望去,看到衙差後麵還墜著一架馬車。
馬車簾子掀開,露出了周巧心的容顏。她臉上帶著笑容,似乎很是愉悅。
柳紜娘一本正經道:“鵬遠是我我一手養大的孩子,他雖然不成器,但我還是看不得有人對他拳打腳踢。我也不敢和你動手,便找了人來幫忙。”
“有困難,找官府!這總沒錯的。”
朱大明麵色大變,也就是說,這些人是為他而來。他回過頭看到地上痛的翻滾的朱鵬遠,一顆心直往下沉。
完了!
“無論他犯了多大的事,都輪不到你私底下教訓。”走在最前麵的人,嚴肅著一張臉,揮手道:“把這些人全都帶回去。”
朱大明本想上前說幾句好話,可根本就沒人聽,反而被人押著走在了最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