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話,院子裡眾人麵色各異。
關於柳紜娘身死,於她來說那是幾輩子之前的事,不過,許多事情她都沒忘,午夜夢回時還會撿起來回想。她想了許多……一開始能賺錢,她一心撲在了生意上,後來生意越做越大,發現家裡人有些不太對勁,但她都沒有放在心上。
總不能窮的時候都過去了,現在日子越來越富裕反而要鬨了吧?
說到底,是她低估了人心之惡。她以為這些人隻是暗地裡做些小動作,做夢也沒想到這些人會把主意打到她的性命上。
尤其是柳玉娘母女,先前柳紜娘純粹是看她們母女可憐才將人收入府中,想著反正已經養了那麼多的下人,也不差這母女二人的吃穿。
結果呢,養出了一群豺狼。
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柳紜娘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傷心,可此時看著這些人,心裡還是止不住地難受。
照顧了多年的妹妹一心想搶她的東西,名聲地位包括男人孩子。而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在她被人害死之後,沒想為她討公道,反而想著怎麼維護罪魁禍首。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為了一個女人漠視母親的死。孝敬了多年的婆婆一心隻想和稀泥。
她……像孤家寡人似的。
柳紜娘突然就覺得很疲憊,道:“喪事辦得那麼大,總要給滿城人一個交代。”
柳玉娘嚇一跳。
雲清昊滿臉戒備,試探著道:“就說我們把玉娘找著了,如何?”
“不如何。”柳紜娘頭也不抬:“要麼讓她死,要麼讓她滾。你們選一個吧。”
雲清昊:“……”
柳玉娘啜泣聲加大:“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我男人都被你睡了,兒子也被你女兒勾去了心神,甚至你還想取我性命。”柳紜娘不屑道:“你當我是聖人?”
柳玉娘知道自己沒法解釋,她也不開口,就嬌弱地站在原處哭得渾身顫抖。
柳紜娘提醒:“我這是給你一個脫身的機會。若是不走,那我就去公堂上告狀。雖然我落下山崖的時候沒人幫忙作證是被你所推。但你們謀劃頂替我的身份是真的……”
雲清昊麵色難看:“你非要這麼咄咄逼人?”
“不逼也行。”柳紜娘似笑非笑:“等我養好了傷,咱們再去祥雲寺後山,我把她推下去。這事就一筆勾銷。”
柳玉娘嚇得身子一顫。
那麼高的懸崖落下去,常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也就是柳紜娘這個奇葩才撿回一條命。她可不認為自己能有那麼好的運氣。
“我走。”
比起被推入山崖丟命,還是活著才有機會翻身。
柳紜娘頷首:“當年你們母女來的時候,除了身上的布衣之外,身上也沒幾個銅板。當年的衣衫肯定找不到了……張管事,把給鈴鐺新做的秋衣給她們。”
鈴鐺是柳紜娘原先院子裡的三等丫鬟,也就是粗使,穿的衣衫料子都是最便宜的。
柳玉娘咬著唇,淚眼朦朧地看向雲清昊。
雲清昊剛要開口,柳紜娘已經率先道:“你們倆是真愛,哪怕夾雜著一條人命也要在一起。我這個人心腸軟,不好棒打鴛鴦,稍後我寫下一封休書,你們倆一起滾吧。”
聞言,雲清昊求情的話頓時噎在了喉間。
老太太一直事不關己,不打算開口求情。她不喜歡兒媳的強勢,卻也不喜柳玉娘的涼薄。先前她發現兒子和這女人之間的苗頭之後,私底下也勸過,眼看勸不住,她便也放棄了。
感情的事,有時是追著不走,打著倒退。她若是攔著,這二人興許要要演一番曠世奇戀。她撒手不管……說不準兒子很快就起了彆的心思。因此,在看到兒媳要攆柳玉娘這個殺人凶手離開,她並未開口求情。
可兒媳要休夫,這就不能忍了。
“紜娘,你彆衝動。”
柳紜娘漠然看著她:“我很冷靜。養傷的這幾天,我想了很多。記得當初我剛進門的時候,我們一家人都不吵架……那時我以為是感情好,大家互相體諒。現在回想起來,分明就是各自忙著乾活沒空吵。”
雲清昊也急了:“紜娘,我從未想過要離開你。”
“以前我也沒想過。”柳紜娘語氣淡淡:“可現在,我認為有必要離開你這種白眼狼。”
雲清昊滿臉悲憤:“這個家是我們倆一起賺的!”
言下之意,如果要分開,他要分家產。
“一起?”柳紜娘揉了揉額頭,說了這麼一會兒的話,她精神越來越短,當即道:“以前都是我在外打拚,你在家裡照顧家人。結果呢,兒子被你養得為了個女人連親娘都不顧……你們才是一家人。這樣吧,孩子分給你,你帶走吧。”
雲清昊:“……”分個孩子?
雲朗義:“……”
他沒想過母親能回來,更沒想過母親回來之後家裡會有這番變故。夫妻倆是怎麼說到要和離分家這裡來的?
聽母親這話裡話外,她不止不要父親,連他都不要了。這怎麼能行呢?
他可是雲府的少東家,若是二人分家,他能接手的家業隻剩下父親那一份。除此之外,他心裡還有一種被母親厭棄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