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風知意把勺子塞在他手裡,“看得見嗎?要不要我點燈?”
“不用。”雖然看不太清,但吃飯還是沒問題。
他現在胃裡確實空空地有些痙攣,少年也不多客氣推辭,小心地摸索著舀了一口粥進嘴裡,隻感覺這味道異常的鮮美濃醇。
風知意想了想,也讚同,“也好。”
雖然婆蘿花確實有讓人沉睡的效用,但也不乏有精神力強大的人恰巧沒睡。這裡若亮起燈,在整個黑漆漆的村子裡太明顯,萬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
風知意又從空間裡摸出一條自熱吸潮恒溫毯給蓋在他身上,他衣服都濕著,她也不好拿出衣服來給他換。不然,她怎麼解釋她有男裝?這年頭布票可是稀貴得很,她隻好用這毯子給他乾燥衣服。
溫熱籠罩上身,少年喝粥的動作一頓,“不用給我,我身上臟。”
衣服上的泥土可不好淋乾淨。而從這馨香柔軟的觸感可知,這毯子一定又貴又好。
“沒事兒,臟了洗就是了。”風知意給他把毯子攏了攏緊,“昨天要不是你,今天跪在這裡淋一整天雨的人可就是我了。你幫我受了這麼大的罪呢,區區一條毯子算什麼。”
少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欲言又止。
風知意趁著他吃飯期間,用溫熱的毛巾給他輕輕地擦拭額頭上已經被雨水淋得發白的傷口,擦得他猛地往後一退。
“彆動!”風知意按照他肩膀,“我給擦乾淨消毒好上藥。”
感受著她輕輕擦拭的溫柔,少年渾身微僵地杵著不敢動,“不、不用處理也行,過幾天它自己就會好。”
“怎麼不用處理?”風知意給他擦完額頭傷口,發現他臉上也有口子,就一起給擦了擦,“萬一破傷風了呢?萬一感染潰爛了呢?萬一結疤留痕了呢?”
這麼一張完美的臉,破相了多可惜!
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關心和暖意,少年怔愣了一會,才輕輕說道,“沒事,我摔摔打打慣了,皮實著。”
“再皮實的人也是有感覺、也是會疼的。”風知意不以為意,注意到他吃飯的動作停下來,提醒,“你吃你的,一會粥涼了入胃不好。”
少年這才回過神來,一勺一勺,機械地喝著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指腹的溫潤,好像通過她抹著藥的傷口,滲進了肌膚裡,流入了血液裡,有股很淺很淡的溫潤暖意,溫柔地漾遍了全身。
而且碗裡的粥,一落入胃裡,他就慢慢地感覺有股淡淡的溫熱從胃部蔓延開來,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他冰冷得有些麻木的手腳漸漸恢複知覺。
直到整碗粥全部下肚,臉上額頭上的藥抹好,他整個身體都變得暖烘烘,感覺有股熱量流淌在血液裡溫暖著他。
對方好像能看清他的動作一樣,從他手裡接過空了的碗,“吃完了吧?吃完了把這藥吃了,治感冒退燒的。”
說著,一粒藥丸就塞在他手裡。
少年捏了捏,感覺了一下大小,就放在鼻下聞了聞,確定,“這是你昨天給老人吃的藥?”
“嗯。”風知意是看在他身體受了大罪的份上才給他吃一粒,以免落下什麼病根,那她就要於心不安了,“放心吧,能把你的發燒治好。”
能起死回生的藥他有什麼不放心的,少年把藥喂進嘴裡吞了,然後手裡又被塞了一大把果子,“給你甜甜嘴。”
小孩子吃了藥要甜嘴嗎?少年恍惚地想起了遙遠的記憶,感覺有一股淺淺柔柔的暖流從心間隨著血液滲出來,讓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是溫熱的。
少年默不作聲地吃了一兩顆果子,感覺大小和味道都有點像櫻桃,特彆清甜,但卻沒有籽,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不知道呢,”風知意故意聲音幽幽地說道,“我今天從後山上摘的,讓你試毒。”
少年拿在嘴邊的果子僵住了:“……”
風知意輕笑。
少年抿了下唇,繼續若無其事地吃著。
可吃著吃著,卻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等他一覺猛地驚醒,天已經蒙蒙亮。
他一個人,歪躺在食堂簷下的乾燥稻草上,沒有毯子沒有粥碗,更沒有那個聲音清婉軟糯的少女,好像昨夜是他的一場夢一般。
隻有身上乾燥的衣服,還有全身暖烘烘的感覺,以及已經退了燒沒有沉重感的健康狀態,讓他確定昨晚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