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個喜,討個喜慶。
所以像這種的,回個喜糖喜餅就好。
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終於應付完那些賀喜的人,風知意鬆了口氣,幸虧孟西洲有先見之明,多準備了些喜糖喜餅,不然她都不知道回他們什麼。
她是真沒想到,他們隻是領了個證,又沒辦婚禮,怎麼這邊還有這種送隨手禮賀喜的習俗?
但讓她更沒想到的是,千裡之外的楚家也特意千裡迢迢地來送禮。
楚家來人時,風知意和孟西洲正窩在院子樹下的吊籃裡歇晌。
早就睡醒的孟西洲把她圈在懷裡看著書,聽外麵有人喊陳知青,低頭見趴在他胸膛上睡得正香的風知意毫無反應,微微失笑地把她輕輕放在軟枕上,自己起身去開門。
來到院門處,發現來人是在京市見過的楚嘉誌和杜家那一對雙胞胎兄妹,是由大隊長親自領過來的。
這個新大隊長對孟西洲倒沒什麼偏見,笑眯眯的樣子很親切和藹,“小孟啊,這幾人是京市來的,說是來找陳知青的,你看看是不是認識?”
孟西洲遲疑了一瞬,還是微微點頭,說不上歡迎但也說不上排斥地看著三人,“你們怎麼來了?”
杜晏機靈,立馬上前去討喜地笑道,“姐夫!我聽說你跟我姐領證了,特意來給你們道喜的。”
大隊長一聽,忙笑道,“噢喲,原來還真的是陳知青的弟弟啊!那你們聊,我先走了啊!”
孟西洲謝過送走大隊長之後,回頭對三人微微蹙眉,“她不想跟你們楚家杜家扯上關係,你們應該是清楚的。”
但不可否認的,他剛剛確實被那一聲“姐夫”給喊得舒坦了。所以這會,語氣溫和了些許。
杜晏似乎很會察言觀色,見此忙道,“沒有沒有,我們不是代表楚家杜家來的,跟我媽也沒關係。就是我們自己,聽說我姐結婚了,特意來恭賀的。”
說著,聲音裡有些心疼的低落,“不然我姐結婚,一個親人也沒有。她以前一個人,已經孤零零了那麼久……”
其他兩人也忙點頭,楚嘉誌道,“放心,我們這次來家裡不知道,我們是出來遊玩半道轉過來的。”
杜馨也彆扭地抿抿唇,“聽說、聽說女人結婚沒娘家撐腰,以後會被當地人瞧不起的。我們、我們來給她撐個腰,總不能、總不能讓她在鄉下被欺負了。”
孟西洲聽得心裡微動,看左鄰右舍有人探頭探腦地好奇看過來,就打開院門,“你們先進來吧。”
對方又沒有惡意,隻是誠心來道喜的,他也不好把人拒之門外不讓進。
孟西洲領著三人進來,指指葡萄藤架下,“你們先坐,我去喊她醒來。”
“哦。”他們三人都乖乖過去,把滿手的禮品給擱在一旁。
孟西洲則上前俯身在吊籃麵前輕聲,“寶貝,醒醒,有人來了。”
在家裡,喊習慣了床第間的昵稱,一時間忘了有外人在,倒是把三個麵皮薄的小年輕喊得麵紅耳熱得很不好意思。
風知意模糊地“嗯”了一聲,人又像小貓一樣往枕頭裡鑽,“彆吵。”
看得孟西洲輕笑,伸手把她給挖起來,“你最近怎麼這麼嗜睡?彆睡了,再睡你該睡迷糊了。”
風知意順著他抱她起來的姿勢,雙手摟住他脖子,又埋臉在他頸脖裡睡,不滿地嘟囔,“還不是你晚上老折騰我,我都說……”
這話說得那三個還沒有結婚的小年輕頓時尷尬得不行。
孟西洲趕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輕笑,“有人來了寶貝,京市來的。”
“京市”二字終於稍稍刺激了一下風知意,她懵懵懂懂地抬起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向尷尬不已的三人。
楚嘉誌尷尬不已地朝她擺擺手,“嗨,表妹,好久不見。”
“姐,我們來、我們是來,賀喜你新婚的。”杜晏都不好意思地不敢看他們倆了,新婚的人都這樣嗎?
杜馨則是直接頭都垂到了胸口,麵紅耳赤地不敢抬頭。
風知意看到三人猛地一個激靈睜大眼,然後“嗖”地一下鑽回了孟西洲的懷裡,悄悄抬眼低聲問他,“他們怎麼來了?什麼時候來的?”
孟西洲悶笑不已,倒是毫不避諱地垂首親了親她,然後淡定地朝三人微微頷首,“你們先坐會,我帶她去洗把臉。”
然後就抱著她回了屋,留下三人尷尬地麵麵相覷。
“那個、”杜晏尷尬地摸摸鼻子,“姐和姐夫挺恩愛的。”
楚嘉誌也有些不自在地點點頭,“是挺好的。”
杜馨雖然麵紅耳赤地害羞,但眼睛亮晶晶地有些好奇,“結了婚的人,都是這樣的嗎?但我看爸媽之間,好像沒有這麼、這麼……”
她想了半天也形容不來。
但其他兩個人都懂。
都還沒有談過戀愛的楚嘉誌胡扯,“老一輩的人大概比較保守內斂吧,咱們是新時代的年輕人嘛!自由戀愛的,應該都是這樣的吧。”
三人就“自由戀愛”的話題閒聊了一會,就看到收拾好的風知意和孟西洲端著茶點出來了。
風知意給他們每個人倒了杯七分滿的茶,“你們怎麼過來了?”
杜晏看著清冷疏淡的風知意有些恍惚,好像剛剛那個睡得懵懂迷糊又軟糯可愛的人是他的錯覺一樣,清了清神道,“姐,聽說你跟姐夫領證結婚了,我們特意來賀你們新婚之喜。”
“謝謝。”風知意和孟西洲一同坐在他們對麵,“不過禮就不用了,你們拿回去吧。你們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咱們不走這個人情往來。”
“姐,”杜晏有些委屈,“這隻是我跟妹妹的一點心意,跟楚家杜家甚至咱媽都沒有關係。你能不能看在咱們同是至親手足的份上,彆這麼拒人於千裡之外?”
“不能。”風知意絲毫不為所動,顯得有些無情,“我說過了,這世上除了我爺爺,我沒有一個血緣至親。其他人,我都當死了或不存在,希望你們也這般待我。”
楚家杜家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她若是接納了這兄妹倆,就會被粘到那網上,成為那千絲萬縷中的一絲一縷,再也擺脫不了關係。
所以彆看現在這兄妹倆說得好聽,她若答應了這兄妹倆,慢慢有了接觸往來,以後勢必要接觸對方的家庭和親人。
慢慢地,打著“血濃於水”的美好噱頭,來個闔家歡樂的完美大團圓嗎?
那置原主於何地?
原主不在了,那她吃過的苦、遭過的罪、受過的委屈,都不存在了嗎?都成諷刺和笑話了嗎?
見她還是這般說,杜晏輕歎一聲,“那咱們不做親人,可以先做個朋友嗎?其實我跟妹妹也就比你小一歲。”
“對對對!”楚嘉誌也忙道,“其實我也隻比你大一歲,咱們算是同齡人,以後就當朋友一樣往來好了。”
風知意毫不留情地醜拒,“抱歉,我沒興趣。”
三人頓時神色一僵,都有些掛不住臉,喏喏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風知意輕歎一聲,非常心平氣和地跟他們說,“你們彆白費心思了,真的。咱們做個和平的陌生人不好嗎?何必非要逼我去跟你們成仇呢?”
如果是原主在,原主或許會感動、會原諒、會重歸家庭,畢竟她太孤苦無依。
如果之前那十六年,吃苦受罪是她自己,風知意或許也會不想多做計較、會接納這兄妹倆。畢竟一個人活著太孤零零、太了無生趣,而且冤有頭、債有主。
但她不是原主,她沒資格替原主去原諒。
那些血緣至親和恩怨情仇,本來也不是她的。
可她又接續了原主的人生,說老實話,風知意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所以,她就把自己完完全全當成另外一個人來過,不想跟楚家杜家牽扯上任何關係。
“表妹,你這話說得也太……太……”楚嘉誌有些訕訕,“我們幾個,又沒得罪你是不是?我跟你弟弟妹妹,真的還是年初的時候才知道的你。”
“是啊姐!”杜晏實在覺得委屈又難過,“我跟妹妹,以前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然、不然我們也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在外麵孤苦無依。畢竟咱們是至親手足,知道你流落在外,怎麼可能真對你視而不見呢?”
杜馨是氣憤又委屈,“你怪媽就怪媽吧,怎麼還怪上我們呢?你被媽丟掉的時候,我跟哥都還不存在呢!我們能怎麼辦呀?!這又不是我們的錯。”
風知意微微好笑,“我沒怪你們,真的。”
或許這三人的用意是純粹和美好的,可放任他們行為的背後家庭呢?他們的用意單純嗎?真的隻是想彌補嗎?
若是的話,就算之前十幾年他們不知道原主的存在,那三年前察覺的時候怎麼沒有所行動?非得查清她所有事跡之後再讓小輩知道?
又沒有相處過,單憑一個血親,哪來的那麼多深情厚誼?楚家子孫那麼枝繁葉茂,缺她一個外孫女嗎?
所以,看清本質的風知意絲毫不為所動,“隻是一看到你們,我就想到自己還沒長好就被人像垃圾一樣地扔掉,想起自己這十幾年來纏綿病榻、生不如死。這跟你們本人沒有關係,隻是你我的身世造成的,這是解不開的死結,我們彼此何必去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原主已經不在了,楚家是真心想彌補也好,還是彆有用意也罷,都已經遲了。作為“外人”的風知意,她不想接招。
“我現在好不容易從那些黑暗和痛苦裡爬出來,隻想忘了曾經那些不愉快,好好地生活,可以嗎?”風知意真心誠意地道,“你們若還有一絲同情心的話,就彆逼我去想起那些痛苦和仇恨,放過我好嗎?”
楚家既然用這三個人純粹的感情“攻擊”她,就彆怪她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果然,這話說得三個人無地自容地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姐,”杜晏抽了抽鼻子,眨了眨又紅又濕的眼睛道,“我們隻是一心想來彌補,沒想到會讓你這麼痛苦難堪。”
說著,站起來朝風知意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對不起!以後我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然後,就催著其他兩人趕緊走。
風知意看他們起身要走,神色淡淡地提醒,“把東西帶上。”
三人神色尷尬地折回來提起東西。
楚嘉誌一臉愧疚地不自在,“那個,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不當是個親人,就當是個朋友,可以用完就扔的朋友,我不介意的。”
杜馨也眼睛紅紅地小心覷著風知意,“如果、如果有需要,你也可以找我。不想看到我的話,可以托人捎個話就行。”
風知意微微點頭,“謝謝。”
一聲“謝謝”風淡雲輕,但落在三人心上就沉重無比。
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句謝謝,是劃清界限的血親不認、是轉身陌路的再無瓜葛。
孟西洲看三人狼狽敗走,起身道,“我去送送他們。”
風知意點頭,撐著額頭看著落在桌上的細碎陽光,有些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孟西洲送完人回來,看她有些神色怔怔地發呆,走過去抱起她,自己坐下,讓她坐在懷裡,攬著她腰,臉蹭了蹭她臉,“在想什麼呢?”
“我是在想,”風知意轉著桌上的茶杯道,“我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把三個無辜的孩子當皮球一樣地踢了回去。”
孟西洲笑,“他們也就比你小一歲,有個還比你大一歲呢。他們是孩子,那你豈不是也是個孩子?”
風知意側首輕嗔了他一眼,“我在跟你說認真的呢!”
孟西洲伸手蓋著她轉茶杯的手,跟她一起轉著茶杯,“我也是說認真的。他們拿無辜孩子的單純感情來攻擊你,你也孩子氣地擋回去,不正好麼?”
風知意揚眉側首,“你也看出來了?”
“你現在幾乎恨死他們的死局下,他們要如何攻略你?”孟西洲湊過去親了她一下,“上兵伐謀,攻心為上。感情才是人最薄弱的地方,最真最誠的感情才最容易讓人打開心防。”
“反正嘛,那隻是小輩之間的“情不自禁”是不是?他們又不費工夫、又不費成本。”孟西洲說著,嘴角微微諷刺地輕扯,“他們連個正式的道歉和代表人物都沒有,還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等著你自投羅網呢!這樣,你主動投誠的話,勢必要展現自己的價值了。”
“那不管他們了,那三個小孩應該不會再來折騰了。”風知意懶洋洋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撲進他懷裡,打了哈欠,抱著他的腰,蹭了蹭他胸口,“好困,我再睡會。”
“還睡啊?”孟西洲垂首捏捏她的鼻子,調笑道,“是不是現在睡足養好精神,等著晚上我好折騰你?”
這話剛落,風知意抱著他的手,頓時擰了一下他的腰,擰得他吃痛地輕“嘶”一聲,連忙討饒,“我錯了我錯了!輕點寶貝!咱們不睡了,我帶你去摘菱角。”
風知意這才睜眼看他,“現在就有了嗎?”
“有了,”孟西洲把她擰他的手從背後拿出來,看她手指紅了還怕她疼地揉了揉,“昨天我摸魚的時候,在山腳下的那邊溪裡,看到已經長出來了不少。”
風知意聞言立馬感興趣地站起身,“那趕緊走,我們早點去多摘點,不然被人發現就搶不過彆人了。”
孟西洲拉住她,“等等,我去把小船推出來。一會你坐在小船裡,不要下水。”
“行。”讓她去玩,風知意啥都答應。
兩人愉快地準備去小溪裡摘菱角,一點都沒受到京市來人騷擾的影響。
作者有話要說: 孟西洲:我媳婦老嗜睡,真的是我晚上折騰太多了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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