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蘭知道,這是個非常愚蠢、非常魯莽的主意。
如果康斯坦斯被抓住, 最多被遣返回國。
但如果她被抓住了, 希歐維爾肯定最壞會把她掐死, 最好會把她關進鳥籠。
這些黑發孩子都是灰色人口。
他們藏在下城區的巷子裡長大,幾乎沒有見過日光。
他們的父母小心隱藏身份, 做非常辛苦的體力活,頻繁地換工作和住處。或者他們沒有父母,好心的合法居民將他們藏在家中扶養。又或者他們根本沒有撫養者,整日在橋洞和垃圾場裡苟活,像老鼠躲貓一樣躲避憲兵。
像“巴彆塔”這樣的援助團體,得花很長時間才能找到他們,並且取得他們的信任。
康斯坦斯帶卡蘭來這裡,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一旦她告密, 這些孩子們的下場不言而喻, “巴彆塔”也會徹底失去這個群體的信任。
卡蘭猶豫道:“如果你擔心的話, 我可以現在離開……”
“我不擔心,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康斯坦斯說道, “我們開始吧。”
卡蘭繼續他的進度,教年紀小些的孩子們算數。
他們很乖巧, 也很膽小, 有不懂都不敢問。
還有孩子小聲提醒卡蘭,讓她下次戴口罩來,因為可能會被人看見。
他們的貨車移動過幾次。
一來是為了避開憲兵巡邏,二來是因為長時間停在一個地方會惹人懷疑。
到下課時間, 貨車再把孩子們挨個兒送回去。
“老師,你身上有糖嗎?”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在課程結束後問康斯坦斯,“我的妹妹總說她想吃甜的……”
康斯坦斯給了她幾條巧克力。
“老師,你學醫嗎?”另一個年紀大些的男孩問卡蘭。
“是的。”
“我以後也想當醫生。”男孩認真道。
卡蘭喉嚨微哽:“會有機會的。”
等孩子們都安全抵達住處,貨車又開回最初的巷子,卡蘭和康斯坦斯並肩騎車回家。
康斯坦斯跟她詳細地講這些孩子的身世。
卡蘭沉默聽著。
他們有些是從養奴場裡搶救出來的,也有人是從小就生活在暗處的。還有幾個孩子和卡蘭一樣,曾經過著正常的生活,但是因為第四修正案失去受教育權,險些淪為奴隸。
康斯坦斯對卡蘭說:“本來這周有個在高速公路上劫持運奴車的計劃,但是因為白銀公遇刺,所有關卡都變嚴了。我們不得不放棄計劃。”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我對之前我說過的話很抱歉。”康斯坦斯說,“我希望重新邀請你加入這個團體。”
“即便你覺得我跟拉斐爾是地下情人?”
“你不喜歡他。”康斯坦斯微微側目。
至少,康斯坦斯沒有感受到他們之間有那種火花。
他臉上有點紅:“如果隻是身體和物質的關係,我想你可以對他保守秘密。”
卡蘭差點撞上路燈。
“彆這麼說……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
康斯坦斯眼睛一亮:“那你會跟他參加學年舞會嗎?”
“當然不會!”
“那你是一個人?”
卡蘭微微皺眉,側頭看了他一眼。
康斯坦斯立即臉紅了:“我想邀請你一起……”
“不,我不參加學年舞會。”
康斯坦斯有些失落:“好吧。”
他注意到,卡蘭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
除了一些社團安排的任務,她根本不會主動報名這些。
卡蘭細數道:“我需要把費曼博士的稿子趕了,還有論文終稿也快到截止日了,上周我休一周病假,積壓了一大堆事情。”
“沒關係,我也不參加學年舞會,我正好要忙競選的事情。”
“競選?”
“是的,學生會主席的競選。”
卡蘭隻是短短一周沒來學校,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以前大一、大二的學生不能參加競選。
但是因為這兩年拉斐爾要參選,所以學生會就把條件放寬了。這也給了康斯坦斯機會,他在社團前輩們的呼籲下決定嘗試一下。
卡蘭回家後登錄學校論壇,找到選舉的帖子。
有個標題非常亮眼——《從政壇到學院:雪諾與希歐維爾的世紀之戰》。
嚴格來說這確實是“雪諾”和希歐維爾的戰爭。
卡蘭看了一會兒候選人介紹,猛然發現康斯坦斯的履曆豐富程度和拉斐爾不相上下。
他在巴彆塔三年,參與或組織過無數公益活動,這些活動在校內和校友之間很有影響力。他在專業成績、個人形象、國際交流、榮譽獎勵等方麵也無可挑剔,他甚至比拉斐爾更加平易近人。
非要說他有什麼硬傷,那就是留學生身份了。
在投票開啟後,卡蘭少有地關注了一下競選情況。
她發現學校從來不是象牙塔,學生會選舉幾乎是小小的政壇縮影。
拉斐爾票數占壓倒性優勢,但康斯坦斯上升勢頭很猛。醫學院拉起了橫幅,巴彆塔社團也開始進行一些拉票活動,許多從來不認識康斯坦斯的同學也開始關注他了——甚至有校報記者在醫學院樓下蹲守他。
卡蘭這段時間很少跟康斯坦斯聯係。
在社團會議後,他總是匆匆離開。
拉斐爾並沒有像康斯坦斯一樣努力地拉票,他不需要。他隻要像平時一樣做自己就可以了。
星期日。
希歐維爾來坡道彆墅的時候,卡蘭正在看巴彆塔給康斯坦斯拍的宣傳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