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逢河道:“你認識叫馮老先生的人嗎?據說在帝都很厲害,還是個將軍。”
“馮老將軍?”嶽淩霄的與其有些驚訝,顯然是知道這麼個人,“他確實很厲害,但是聽說與家族之間關係不是很好,幾乎從來不提攜小輩,對平輩更是視而不見,被傳的十分嚴酷的一位老將軍。不過你問他做什麼?有什麼人跟你提起這個人了嗎?施家?”
不得不說嶽淩霄十分聰明,葉逢河嗯了聲道:“施家人說,這個馮老先生是我另一個外公。”
電話裡半天才傳出嶽淩霄驚訝的聲音,“真的假的?雖然我聽過一些傳聞,但是沒有人會觸馮老將軍的黴頭,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馮老將軍確實一直單身,從未娶過任何人。你給我打這個電話的原因是想要知道馮老將軍的事還是彆的什麼?難道說是阿姨並不知道嗎?”
“你真是太聰明了……”葉逢河感慨道:“我跟我哥就是在發愁,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呢。”
電話裡傳出擤鼻涕的動靜,嶽淩霄的聲音甕聲甕氣的,“我覺得告訴一下是沒問題的,這種事總歸距離你們比較遠,但是對於阿姨來說那是她的直係親屬,她的另一個父親。至於以後要不要去見這位父親,還得阿姨自己拿主意。”
葉逢河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去醫院看看吧。”
嶽淩霄連忙道:“我給你的郵箱發了點兒東西,你記得看。告訴糖豆媽媽想他了,還有……親愛的,晚上給我留個時間,我要跟你發牢騷,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葉逢河隔著電波對著手機麼麼噠了好幾下,才讓對方掛了電話。
葉逢海嘴角抽搐的看他,“惡心死了。”
葉逢河聳聳肩,表示並不在意,“嶽淩霄說了,對方好歹是咱媽另一個爹,這件事還是讓咱媽知道一下比較好。”
葉逢海點點頭。
葉媽媽聽到這件事,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愣了一會兒就有些慌亂,似乎不知道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不停地拽著自己的衣服,或者攥著葉爸爸的手。
葉家兄弟對視了一眼,葉逢海道:“媽,要讓對方發幾張照片你來確定一下嗎?”
葉媽媽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眼圈有些紅。
葉逢海給施晟禦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施晟禦就把照片發到了葉逢海的微信上了。
葉家隻有外公的單人照片或者是外公與外租的合照。可是施晟禦發來的照片卻能看到外公的另一麵。
那個一直以來隻會對著鏡頭微笑的靦腆男學生,在另一個人身邊變得愛笑了,活潑了,甚至學會搞怪了。從兩個人的互動中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對相愛的情侶。
葉媽媽攥著葉逢海的手機,眼淚止不住吧嗒吧嗒的掉,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
兄弟倆從未見過自己的外公,隻是在父母偶爾的描述中逐漸的將外公立體化起來。可是葉媽媽卻是在外公與外祖的陪伴中長大。她送走了外祖,然後在父親的期待中成了親,嫁給了老實卻也有擔當的葉爸爸,然後又送走了外公。
“你外公一直在想念那個人。”葉媽媽哭完了,情緒終於平和下來,“你們阿爸也知道,他經常說那是他最愛的人,希望能有個孩子和那個人一樣。可惜我是個女兒,不是兒子。”
葉爸洗了乾淨的熱毛巾給葉媽擦臉。
“你們知道為什麼我經常去那個道觀嗎?因為你們外公在那裡,他不想被埋在土裡,說會太冷了,又孤單。我爺爺也是,總想著有一天能回去。可是我辦不到,我這輩子都沒出過這山。”葉媽媽哽咽道:“當年大娃說要去帝都打工,我一口答應下來,就是想讓大娃感受一下你們外祖和外公生活過的地方,我從來沒有奢望過有一天能,能……”
葉爸爸道:“要不要去看看他?”
葉媽媽隻是哭。
葉爸又道:“去看看他吧,八十多了,不容易。”
葉媽媽哭聲大了起來。
葉爸爸對著兄弟倆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吧。”
兄弟倆出了房間,互看了一眼,歎了口氣。
葉逢海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好事。”
葉逢河也道:“如果這是真的,好歹你就不是嫁入豪門的兒媳婦了,而是正經聯姻。”
“打死你!”葉逢海白了弟弟一眼,又歎了口氣。
葉逢河拽著哥哥出了院子,沿著山路漫無目的的胡亂的走,“我從沒想過,咱家還是個有背景的。嶽淩霄那麼有錢已經讓我有些惶恐了,沒想到你男人家更有錢。”
葉逢海道:“沒想到咱家也有個厲害的親戚。”
“真沒想到,我有點兒害怕。”葉逢河搓了搓臉,“總覺得當初就不應該去帝都,也不應該跟程斌去喝酒。”
葉逢海冷笑。
“突然誰也不想搭理了,甚至想把嶽總拉黑。就這麼待在山裡挺好的,反正也不愁吃喝。”葉逢河胡亂說道:“當平民百姓當了這麼多年,身邊突然冒出來一群有錢人,我真的害怕。你說那群有錢人平時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啊?餌絲吃一碗倒一晚嗎?”
“或者是每天換著房間睡?”
“也有可能是起床都有人伺候著穿衣服。”
“備不住還能開後宮呢。”
兄弟倆對視了一眼,不由自主大笑起來。
“簡直是精神病。”葉逢海吐槽,“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帝都那麼大,怎麼到咱家就變得那麼小了?”
“我也不知道……”葉逢河歎氣,“我甚至都不知道見了那個老頭子要怎麼稱呼,我最怕看見有人哭了,咱媽一哭,我心裡就亂糟糟的,甚至想把嶽總打一頓,都是他出的餿主意。”
“打一頓吧,打一頓就老實了。”葉逢海道。
葉逢河道:“等他下回來了,打一頓扔小黑屋,隻給吃剩飯,不給穿衣服。”
葉逢海:“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我們的羊。”葉逢河突然指著一片山坡道。
那是老周叔房後的山坡,山坡上黑色的花色的山羊慢悠悠的溜達,悠閒的啃著草。被綠網隔開的另一邊則是幾十隻雪白雪白的綿羊,如同雲朵一樣飄在山坡上。
“我們有羊,有牛,有山,有地,還有長工,好歹是個地主人家了。”葉逢河胡說八道的自我安慰,“不比那群人差,他們除了錢還有什麼?”
葉逢海:“哈哈哈哈哈哈。”
“我說真的,不給程家供貨,他家利潤立馬下降。可見他們賺錢也是因為咱們的本事。回頭我爸老嶽拉黑,你把哭包拉黑,誰敢上咱家就揍一頓扔山上喂野豬。管他誰呢,有錢了不起啊?”
葉逢海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來了。
葉逢河用力抓了抓頭,歎氣道:“算了算了,我胡說八道什麼呢?幾點了?該接孩子去了吧?”
“栗陽會去接的。”倆爸爸心安理得當甩手掌櫃。
“我想起秀秀了。”葉逢河道。
葉逢海拽了根草葉子在手裡撕著玩,“你覺得栗陽跟程進怎麼樣?”
“我覺得挺好,不過程進當初還想追你呢,我就怕他其實誰也不喜歡,就是想要找個伴。”葉逢河有些糾結。
葉逢海道:“總覺得栗陽跟嶽長風那些事兒有點兒像外公和那個馮老先生。”
葉逢河道:“不像,外公當年好歹有外祖護著呢,栗陽誰都沒有,孩子也沒了。彆想了,他們倆不會在一起的,栗陽那個脾氣……還是程進吧。不過老嶽說程進也不咋地,工作狂,不會哄人。”
葉逢海悠悠的歎了口氣。
葉逢河突然笑道:“咱倆的破事還都沒理明白呢,就操心栗陽了。秀秀挺好,但是再怎麼也不能姓栗,栗陽應該自己再生一個漂亮姑娘才對。”
葉逢海突然道:“施月朗長得不錯,基因應該也挺好。我跟他比較熟,他是很會說話辦事的人。”
兄弟倆又溜達了幾步,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瞎操心。”葉逢海搖搖頭,“回去吧,雲彩都落下來了。”
夕陽被大山頂在頭上,將雲霞染出深紅赤紅橘紅粉紅等無數漂亮的顏色。那些沾染了濃鬱色彩的雲彩就那麼軟綿綿的掛在山上,隨著清爽的晚風緩緩飄動。
葉家兄弟都在想,怕什麼呢?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們有家,有親人,有孩子,有這萬千大山做他們的屏障,外麵的世界再怎麼紛亂,這山裡還是美麗的,平靜的,悠然的。
真沒什麼可怕的,大不了打一頓,丟小黑屋,餓著,不給衣服穿!
葉逢河嗤嗤的笑,胳膊搭在哥哥的肩膀上,亮開嗓子唱著山歌,驚起一群漂亮的小鳥。
葉逢海跟著哼哼,兄弟倆慢悠悠的往回走,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小窩,回到家,他們便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