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先生。”夏目櫻子小臉嚴肅：“您想要幫助我的行為我可以理解，但是萬事不能急於求成，就像你剛剛貿然對敵人們開槍，這個行為有害無利呀，您能明白嘛？”
琴酒：“……”
琴酒先生此刻正望著他的雙手，懷疑人生。
為什麼？
自己剛剛瞄準的很明顯是她的腦袋，在下一個瞬間就能讓她血花四濺，為什麼手會不由自主的控製偏移位置？
身為唯物主義者，他並不願意將原因往超自然現象和“見鬼了”的方向去思考。
所以他說服了自己，這個女孩大概有催眠之類的技能，會讓他無法傷害到她，簡稱身不由己。
琴酒他……不信邪。
但是在他掏刀時砍的是路過的研究員，那個軟腳蝦嚎啕大哭著說不要殺他他什麼都願意說時；在他想要故意引導錯位置時雙腿莫名其妙真的往最開始的位置邁動，他還噠噠噠的迅速按了開門密碼時；在他想要直接用肉搏偷襲，卻反手將衝過來的障礙與對手悉數擊倒時——
無數次弄巧成拙，真的變成他一路掃清阻礙將她帶到目的地時，這時的琴酒才發自內心的想道，真的見鬼了。
“真是辛苦你啦，琴酒先生。”夏目櫻子回過頭，笑容柔軟：“您真的是我們正義的夥伴。”
那可不嘛？一路上都是琴酒先生在披荊斬棘，過五關斬六將。
她全程都解放了雙手，這次潛入任務比她想起來簡單太多，反而那邊的琴酒先生顯得有那麼點氣喘籲籲，優雅的狀態再也維持不下去，矜貴的銀發都變得有些許雜亂，目光可怖到讓人戰栗。
“你——”
你到底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麼？
他沒來得及問出聲，夏目櫻子便迅速的跑到了那群淪為實驗體的孩子麵前。
這裡總共有七八個孩子，大概八到十四歲不等，瘦削的身形和嚴重營養不良的外貌，一看就隸屬於擂缽街。
但是讓夏目櫻子的內心為之顫抖的，並非這些。
有一個孩子的身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像是蜥蜴的堅硬鱗片，他一直在哭叫著喊著它們讓他疼痛，鐐銬底下的雙手所能觸及之處，鮮血淋漓，都是他想要揭開鱗片的十指抓撓滲出的血。
他麵前的玻璃櫥窗標誌詳細介紹著，這些鱗片擁有能夠抵擋八百千克撞擊的能力。
還有一個孩子的雙手雙腳變成了形似動物的利爪，他的喉管裡發出的已經不是人類的聲音，像是哀鳴。
這個孩子的標誌上誇獎了他的手腳完成了完美的進化，現在可以輕易撕開一頭狂暴公牛的喉管。
還有孩子的渾身皮膚都潰爛到不剩一處完整的地方，他無聲的哭泣著。這個孩子被介紹語稱作奇跡，四肢被砍斷都可以不斷再生的奇跡
。
奇跡。
這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所謂奇跡，能給世界帶來變化，能拯救世界的完美試驗。
琴酒麵前的少女忽然重重的呼吸了幾聲，像是在強迫自己鎮定。
下一秒，咒力暴起，震碎了屋內全部的特製防彈玻璃，夏目櫻子一言不發的上前，幫助那些奄奄一息的孩子拆解身上的鐐銬和束縛。
琴酒站在原地看著她。
剛剛就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強烈的憤怒和殺意……以及不亞於臨走的男性帶給他的壓迫感。
憤怒和殺意，源於看到了身為“試驗品”下場的孩子們，針對著整個研究所。
他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倘若麵前這個“孩子”是認真的想要與他為敵的話……
他的骨骼硬度不知道能不能強於這些防彈玻璃。
那麼，剛剛走在他的麵前，對於他的殺意和舉措熟視無睹……是因為根本無所畏懼？
啊，這樣看來。
她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像一個怪物。
不過少女並未當場任由情緒占據大腦，在最初的壓迫感之後，心情也逐步平靜了下來。
她朝著連滾帶爬蜷縮在牆腳，戰戰兢兢的孩子伸出了手，覆蓋在了少年的手臂處。
反轉術式發動，負負得正。
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些什麼的琴酒，也緩緩睜大了眼睛。
少年身上的鱗片逐步脫落消散，也漸漸恢複了正常的皮膚。
整個治療時間隻用了十餘秒，在少年依稀恢複了一些理智，呐呐的和她道謝時，她站起身來向下一個方向走。
再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等到治療倒數第二的孩子的時候，她用了接近五分鐘的時間，而且冷汗不斷的從她蒼白的麵龐上流下，她施予治療的同時，雙臂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在極大幅度的顫抖著。
很明顯，這股堪稱奇跡的力量並不是無窮無儘的，此刻她的身體很明顯已經全然透支了。
而足矣將這麼多孩子恢複原狀的咒力，當然是她向最上啟示先生請求的，換成她自己的咒力程度，療愈第一個就已經夠嗆。
但是，即便是有咒力源源不斷從外界灌輸至她的身上，又由她強行運用其釋放反轉術式，來給這些痛苦不堪的孩子們治療，讓他們恢複人形……
人類的力量也是
有極限的，她今天的咒術運作已經宣告超負荷了。
看著少女搖搖欲墜的身體，琴酒的眼眸緩緩眯起。
很明顯，現在的她看起來全是破綻，並且……根本不堪一擊。
不管是奪取那本奇怪的冊子，還是將她殺掉，亦或者擄獲，看起來都是相當容易便捷的事情了。
他看到少女搖晃了一下，又拖著沉重的腳步，跌跌撞撞的往最後一個孩子的方向走去，強撐著將雙手覆蓋在他的身上。
與此同時，琴酒也舉起了武器，哢嚓一聲子彈上膛，他的眼眸依舊冷血殘酷，沒有絲毫的溫度。
“愚蠢。”
望著少女的方向吐出的最後一句詞彙，就是他的評價與宣判。
—
之所以會引起警報，是因為芥川龍之介在途中聽到了那個險些殺掉自己的守衛，嘻笑著和他的同伴交流有關銀的事情。
“笑死人了，一開始還在掙紮反抗著不停，一聽到另一個小崽子已經死了，就和死魚一樣不會動了。”
“看到那些小家夥從滿臉希望突然變得絕望的樣子，那多有意思啊？”
“這裡的工作環境太壓抑了，不得學著苦中作樂嘛。”
那一瞬間，芥川龍之介被憤怒占據了頭腦，他朝著那個嬉皮笑臉的男性俯衝而去——
雖然占了上風，另一個人卻連滾帶爬的摁響了警報。
……
十分鐘後，身上有些許傷口但不致命的芥川龍之介，被滿臉不悅的伏黑甚爾，像拎貓一樣的拎在了手中。
“不要自說自話的給人胡亂增加工作量啊，小鬼。”伏黑甚爾將他晃了晃：“複仇的正確時機，還有是否能承擔相應的代價，這些你有認真的考慮過嗎？”
“還是太嫩了。”
即便甚爾的話語相當傲慢，芥川龍之介卻始終低著頭沒反駁——因為就是這個看似吊兒郎當的男性，在二十數人中帶著他無傷而退殺出重圍，甚至他受的傷還是剛剛被圍剿過程中受的傷。
“嘖，算了，另一個小鬼呢？”
“太宰先生的話，他去了敵人的數據庫……”
伏黑甚爾在二樓緊急刹車，舉起手機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丫頭發過來的指路訊息，雖然心情稍有焦急，但是還是一把揪住了笑眯眯的站在樓梯口對他們揮著手的太宰治。
這個倒是個省心的，知道提前預判等著坐順風車。
“我記得丫頭說你要把那些資料都毀掉？”伏黑甚爾問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做到了，你是黑客？”
太宰治束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全部的資料和情報，現在都在這裡。”他拍了拍口袋：“至於將那些反人類的研究法，藥劑配方手術過程都清理乾淨的方法嘛——”
太宰治的笑容燦爛，而不遠處的資料庫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將飛奔過來追捕他們的人炸了個正著，那廂頓時一片混亂。
伏黑甚爾：“……”
物理消除資料是嗎。
他同時也下意識的揚起唇角，扯了個笑容。
艸，真瘋。
他早該想到那個丫頭的“朋友”不會是什麼正常人。
“不過，櫻子小姐……現在還好嗎？”芥川龍之介艱難的抬起頭詢問：“那個……總之，隻有她一個人的話……”
像是為了打斷他的問話，另一頭從資料庫開始，像連鎖反應那般，轟隆轟隆綿延不絕的開始了爆/炸。
芥川龍之介：“……”
眼見少年的麵龐逐漸慘白，太宰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沒關係的，那畢竟是小櫻子啊。”
“你可真信任她啊。”伏黑甚爾嗬了一聲：“甚至不惜布置了這麼多的炸//藥用來封住敵人的退路，一次性做絕。”
太宰治的麵龐依舊帶著雲淡風輕的笑容：“哈哈哈哈，除了資料庫以外其實都不是我做的哦？”
時速接近一百公裡每小時的伏黑甚爾緊急刹車，險些將手中的倆個小崽子甩一邊，他睜大眼睛看了太宰治一眼：“……不是你做的？”
太宰治：“……
不是先生你和小櫻子一起做的嗎？”
“她會有這種程度的智商？”
太宰治：“……”
那麼他此次的預判推理，大抵出現了些許偏差。
他僵硬的回過頭看了一眼因為連鎖爆//炸已然變成一片火海的療養院，警報聲滴滴滴的響著，伏黑甚爾暴躁的嘖了一聲。
“先把你們倆個臭小子扔出去，我回來撈她。”
言罷，他不由分說，繼續加速衝刺，在手中的倆個小崽子險些吐到顛三倒四之前，勉強來到了正門口。
動靜太大，很容易就會引來其他人。
伏黑甚爾瞅了一眼大喇喇停在門口的保時捷365a，看了太宰治一眼：“會開車嗎？”
太宰治：“會開車，也會開鎖。”
正準備抬腳踹車門的伏黑甚爾收回了腳，他轉身正要往火場而去，卻已經有倆個身影隱隱約約的從其中步出。
矮個子的那個身上背著和掛著幾個孩子，手上還牽著幾個小蘿卜頭，愁眉苦臉的，臉上一點都沒有剛剛死裡逃生的竊喜，因為在火場中麵龐多少被熏黑了一點，此刻牽著幾個烏漆麻黑的孩子，看起來多少像拖家帶口逃難的。
伏黑甚爾：……這不是他開頭就撂倒的那個差點被毀屍滅跡的人員之一嗎？
而另一個銀發青年的手中，此刻正打橫抱著一個不省人事的少女。
他的麵色黑的如墨，雖然殺意很明顯收斂了不少，但是身上的暴戾與銳氣依舊，目光和刀戳一般盯著自己抱著的少女，然後抬眼和伏黑甚爾目光交鋒。
“謝了。”接過還能喘氣的小丫頭之後，鬆了口氣，伏黑甚爾意有所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正義的夥伴。”
正義的夥伴琴酒：“……”
已經完全沒有話語能夠否認了，他隻捎帶伏特加，這很正常，但是現在他不僅將那個該死的丫頭稍了出來，還將她救下的“試驗品”一個不少全捎了出來。
這也就是伏特加此刻無比愁眉苦臉的原因，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邊又完全不敢出言反駁大哥的決定……主要他按照大哥吩咐的話做出來的舉措實在是太離譜了，他們不像黑衣組織，反倒像內個白衣天使。
當然，下一秒，琴酒的目光就變得更加可怖，瞪向了正在將他的愛車摁到嘀嘀叭叭搓手研究的太宰治。
他的車！
所以那倆個小鬼是怎麼進去的，他沒鎖？
半分鐘之後，太宰治和芥川一起被從車裡揪出來丟到了大街上摔了個屁股墩。
太宰治：“……什麼嘛，真小氣。”
三十五秒，龐然大物從天而降，化身為原型來接人的斑趴俯在地下，五感遠超常人，此刻能隱約感知到大妖存在的伏黑甚爾，指引著那些孩子過來坐好。
四十秒，遠處傳來了火警與警笛聲。
四十五秒，琴酒沉著臉將處在狀況外的伏特加塞進了車內。
五十秒，太宰治衝著在樓上叫罵著的療養院內人員比了個中指。
他說道：“這就是你們想要吸血我們黑衣組織的懲戒！給我們黑衣組織記好了！今天
你們被我們黑衣組織像痛打落水狗一樣打了一頓，以後還會有第二頓和第三頓，聽到這個真相都不敢來報複我們黑衣組織的，在我們黑衣組織眼裡窩囊的連落水狗都不如！”
太宰治一口氣喊了四個黑衣組織，將鍋扣的明明白白，並且聲音洪亮，周圍聽得清清楚楚。
五十五秒，琴酒忍住了衝過去和小兔崽治搏命的想法，將油門踩到底。
六十秒，貓咪老師騰空而起，身為妖族的身軀嚴嚴實實的擋住了人類的視線。
琴酒在底下開車，和姍姍來遲的警員開始追擊戰，就在這時，他聽到什麼也沒有的天上傳來了太宰治帶頭的，一群孩子的聲音：
“謝謝你！正義的使者！”
“謝謝你救了我們！正義的使者！”
琴酒險些一腳踩碎了油門。
……真的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