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和尚們舉著扁擔,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眼看刺客就要被抓,兩人卻狠狠一咬牙,整個人軟倒下來,口吐黑血。
小和尚們都嚇得一愣。
孫知縣見狀,臉色更是陰沉:“竟是死士。”
“大哥!”顧佳年撒丫子跑過來,一把摟住大哥。
“你流血了。”
顧延年見弟弟哭得雙眼紅腫,很是心疼,反倒不在意自己的傷勢:“沒事,一點皮外傷,倒是你嚇壞了吧。”
“我沒事,可是大哥受傷了。”顧佳年吸了吸鼻子。
顧延年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傻小子,你哥我厲害著呢,這點小傷算什麼,彆哭鼻子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愛哭。”
顧佳年幽怨的看了眼大哥,這是他愛哭嗎,是他不得不哭。
孫知縣見他們兄弟情深,眼底閃過一絲感慨:“此地不宜久留,還請幾位小師傅帶上他們,我們先離開。”
“是。”
顧延年想抱著弟弟走,但這次顧佳年執意不肯。
“小兄弟,還是我來抱吧。”方才的小師傅開口道。
顧佳年表示:“我可以自己走。”
小師傅很是體諒:“小施主年幼,走的也慢,讓人抱著也不會被取笑。”
顧佳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隻能聽話。
【神仙大人,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多吃肉,少胡思亂想。】
顧佳年抿了抿嘴,爹長得高,大哥也高,將來他肯定也能長得很高。
等一群人到了桃花林外,長生廟的方丈早就從報信的小和尚處得到消息,避開行人,讓他們去寺廟後院休息。
顧佳年哭得慘,其實身上並沒受傷,倒是孫知縣傷的不輕,顧延年也挨了幾下。
幸虧長生廟的方丈有些醫術,將他們的傷口一一處理。
“大人身上其餘都是擦傷,隻額頭這一處有些嚴重,若是有眩暈、嘔吐的症狀,還需要長時間修養才能好,切記不可動怒。”
孫知縣點了點頭,又問:“這位小兄弟傷勢如何?”
“都是皮外傷,敷上了金瘡藥,後頭幾天不要碰水,等結痂便好了。”方丈回答。
顧延年笑嘻嘻的撞了下弟弟:“瞧,我就說沒事,早讓你不要擔心,你還哭鼻子。”
說著有些心情的摸了摸弟弟臉頰,這眼睛就跟兔子似的。
顧佳年氣鼓鼓的看著他。
孫知縣笑著開口:“這次多虧了你們兄弟一人,若不是你們,本官怕是要死在桃林深處。”
顧延年忙道:“大人對我家幫扶許多,這是我們兄弟應該做的。”
孫知縣忽然問:“你們怎麼會去那麼偏僻的地方。”
顧延年便回答:“爹娘在廟裡頭燒香,我就想帶著弟弟到處看看,哪知道越走越遠,這才聽見了孫大人的呼救聲。”
顧佳年也說:“當時我們還以為聽錯了,幸虧進去看了看。”
孫知縣笑了起來:“看來是本官命不該絕。”
“大人是好官,肯定福大命大,就算沒有我們,小師傅們肯定也能聽見。”顧佳年喊道。
方丈做了個合十禮:“孫大人勤政愛民,定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孫知縣臉色緩和不少:“此事事關重大,牽連甚光,還需徹查,還請諸位不要外道。”
“那是自然。”方丈點頭。
這事兒發生在長生廟後頭的桃花林中,傳出去對長生廟的名聲也不好。
顧佳年兄弟倆也紛紛點頭。
孫知縣笑了笑,伸手讓兄弟倆近前:“本官欠了你們一條命。”
顧佳年忙道:“若不是大人,我們一家也難在臨川縣落戶,更彆提造新房讀書識字,是大人施恩在前。”
“是啊,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顧延年也說。
孫知縣卻說:“一碼歸一碼。”
說完,他目光落到顧延年身上。
這一看,孫知縣也有些驚奇,他對顧家的印象隻停留在顧佳年身上,其餘人不值得他記憶。
可現在一看,顧佳年這兄長虎背熊腰,氣雄力壯,很有幾分鋼筋鐵骨的意思。
尤其是雙目清朗,炯炯有神,一看便是品行上佳的小夥子。
注意到知縣大人的打量,顧延年下意識的抬頭挺胸,看著更有精神。
孫知縣眼神一動,忽然道:“回家好好養傷,等養好了來一趟縣衙。”
“是,大人。”顧延年滿口答應下來。
定了此事,孫知縣才道:“你們也早些回去吧,彆讓家中父母等急了。”
兄弟倆這才想起來,連忙匆匆往外走。
臨走前,他們便聽見方丈開口問:“大人今日怎麼會走到這麼僻靜的地方,身邊也沒帶上人。”
孫知縣沉聲道:“家門不幸!”
兩人不敢再聽,連忙離開了後院。
等他們匆忙趕到停放牛車的地方,果然瞧見顧家人都等急了。
“說完就跑得沒影,這麼多人,我們想找也找不到人?”蔣氏忍不住罵道。
顧老爹卻發現不對勁:“老大,你這胳膊怎麼了?”
蔣氏也反應過來:“你還跟人動手了?”
“爹,娘,咱們回家再說。”顧佳年連忙開口,“不是大哥的錯,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這種情況,沒人還有心思逛廟會,連忙坐上車往回趕。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程老頭驚訝道。
“程老哥,延年受傷了,你快給他看看要不要緊。”蔣氏拖著兒子進門。
程老頭心底一驚,連忙上手解開包紮好的布條。
“怎麼樣?”
“隻是皮外傷,這是上好的金瘡藥,這幾日彆碰水好好養著就行。”
程老頭檢查完,臉色卻不輕鬆:“延年,你怎麼會受刀傷?”
“刀傷!”顧家夫妻嚇得臉色都變了。
顧延年看了眼弟弟:“寶兒,你來說。”
顧佳年連忙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這些刺客來的詭異,且敢動手刺殺知縣大人,背後肯定牽連很多人。”
“這,他們好大的膽子。”顧家夫妻更擔心了。
“如今他們詭計沒得逞,會不會盯上咱家?”
“兩名刺客都死了,知縣大人下了禁令,隻要咱們自己不說出去,不會有人知道的。”
夫妻倆這才安心了一些。
“到底是什麼人,青天白日的竟敢刺殺縣太爺,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程老頭神色有些怪異,他微微垂眸,不知想到了什麼。
顧延年大大咧咧的說:“甭管是誰,既然知縣大人沒事,肯定不能饒了他們。”
“爹,娘,知縣大人還說了,等我養好了傷就去縣衙找他。”
顧老爹奇怪道:“去縣衙做什麼?”
“知縣大人沒說。”
顧老爹想了想,交待道:“既然大人說了讓你去,你就去,千萬記得不能挾恩求報。”
“爹,我記住了。”
蔣氏也說:“當初是縣太爺買下了豬寶,給了咱家一百兩銀子,咱們才能落戶,才能有這房子,後頭還給了名帖,寶兒才能去讀書,這些對人家隻是舉手之勞,但咱們也得記住。”
顧延年一連串都答應了。
蔣氏這才起身:“到底是受了傷,流了血,娘去殺隻雞燉了給你補補身體。”
“娘,我好著呢,用不著。”
“彆仗著年輕不當一回事兒,咱家又不是吃不起,該吃吃該喝喝。”
雖說一直發愁銀子的事情,但昨日老大賣了死力氣,家裡也有了掙錢的路子,蔣氏可不會在吃食上虧待兒子。
顧延年笑著摟住弟弟:“待會兒分你一個雞腿。”
程老頭忽然問了句:“那兩個刺客是自己服毒死了的?”
顧延年點頭:“可不是。”
“他們肯定知道刺殺知縣,被抓住了也活不了,所以索性自儘了。”
程老頭若有所思。
顧佳年靠在他身邊,低聲問:“程伯伯,那兩位刺客不對勁嗎?”
程老頭低聲道:“那刺客聽著像是死士,自古以來,隻有達官顯貴家中才會豢養死士,每一名死士的培養都需耗費無數銀錢精力。”
“孫知縣雖然是官,可也隻是七品芝麻官,在朝中不值一提,誰會費這個力氣來刺殺他?”
顧佳年一想也是,在他們看來,知縣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可在大人物麵前,知縣確實不算什麼。
恍然之間,他隻覺得眼前的臨川縣蒙上了一層迷霧。
程老頭想得更多,他想起遠在青城府的廖知府,按理來說,在他遠離朝廷之後,也不該有人窮追不舍。
許久,程老頭搖了搖頭:“罷了,這不是咱們該想的事情。”
顧佳年也笑了:“我們先把眼前的日子過好,等將來有本事管了再去管。”
程老頭笑起來:“合該如此。”
朝堂風雲詭譎,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壓根管不著,搭不上,多想無益,倒不如過好眼前。
顧延年年輕力壯,在蔣氏聯合程老頭的多番手藝下,沒兩天傷口就開始結痂。
一結痂,這孩子就待不住了。
讓他整天在家休息,不能練劍,不能乾活,簡直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這一日大清早,顧延年就搶著趕車的活兒:“爹,娘,我傷好了,今天送寶兒去上學,順道兒去衙門轉轉,免得知縣大人把我給忘了。”
顧老爹拿他沒辦法,隻得交待:“見到大人恭敬一些,恭敬總是沒錯的。”
顧延年滿口答應。
“爹,娘,我會看著大哥的。”顧佳年笑著打趣。
顧延年嚷嚷道:“到底是誰看著誰,誰才是大哥?”
“你是大哥。”顧佳年不跟他搶。
“那你就得聽我的。”
“不聽不聽……”
眼看著兄弟倆吵吵鬨鬨的離開家門,夫妻倆對視一眼都笑了。
蔣氏無奈道:“這麼大人了還像個孩子,得給老大找個活兒乾,省得整天沒個正經。”
馬車上,顧延年忽然伸手按住弟弟。
低頭湊過去說道:“寶兒,大哥告訴你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