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聰滿臉通紅,叫囂道:“我就說一個入學才一年的孩子,就算絕頂聰明又怎麼能壓倒眾人奪得案首。”
“定是孫知縣知道了此事,曲意逢迎,所以才把案首給了他。”
男人恍然大悟:“這麼一說,倒是合情合理。”
高聰拍案道:“官官相護,他們這是舞弊,我要去告發他們!”
“可青城知府便是根源,咱們又能去哪兒告發?”
高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底認定顧佳年就是個假把式,全靠著裙帶關係才拿到了案首。
如今府試又是知府主持,那府試案首豈不成了這家夥的囊中之物?
“哎,咱們升鬥小民,哪裡掰得過他們的大腿。”
高聰咬牙切齒:“難道就這麼算了,若案首定了就是他,咱們還考什麼考?”
“我們可以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我看到時候知府大人還敢不敢這麼做。”
男人卻拉住他:“無憑無據,說了有誰會信?”
“再者都說這位廖知府是武將出身,鐵血手段,到時候他反過來扣咱們一個造謠汙蔑,咱倆反倒是毀了前程。”
高聰被這話嚇了一跳,果然不敢再叫囂。
男人幽幽歎息道:“哎,若是他生了病,無法赴考就好了。”
高聰眼神一亮。
男人又說:“像他這樣的假把式,肚子裡沒幾兩墨水,等到了考場上豈不抓瞎?”
“也許他為了應付科考,會走上邪門歪道,到時候自毀前程也說不定。”
高聰心底瘋狂思索,是啊,要是顧佳年生了病,那就無法參加科考了。
要是科舉舞弊,那不隻是這次,從今往後都斷絕了科舉的路。
若是大庭廣眾之下被發現舞弊,知府老爺再喜歡,那也護不住他。
男人露出一個微笑,又為他倒了一杯酒:“高兄,聽天命儘人事,咱們喝酒,不要去想這些煩心事。”
“好,喝酒。”高聰心底的念頭卻停不下來。
一場酒後,高聰再次喝得暈暈乎乎的回到了客棧。
而與他把酒言歡的男人轉過身,進了一條小巷子。
“夫君——”
打開門,裡麵的女人正要說話,卻看見他冰冷的眼神,她立刻低下頭去。
短短一年多時間,曾經嬌豔潑辣的李嫣然,竟完全變了個人,乾癟瘦弱不說,臉上還多了一道燙傷,恐怕李父活過來也認不得親生女兒。
秦玉成冷冷道:“交代過你多少次,不要再犯。”
“是,我記住了,公子。”女人咬了咬下唇,無比的委屈。
秦玉成歎了口氣,伸手摟住她:“嫣然,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好,若能當上知府大人的女婿,從今往後我便能飛黃騰達。”
“我心底一直記著你的恩情,你為我委屈一時,等將來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李嫣然心底說不出的酸澀,腦中有兩個聲音在掙紮。
【他在騙你,如今你醜陋不堪,等他攀上知府女兒就會把你一腳踢開。】
【不,他愛我,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當年他不肯簽訂婚書,為的就是這一天。】
【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就算不要我,他難道連親生骨肉都不要?】
李嫣然下意識的撫摸著肚子。
秦玉成眼神一閃,柔聲道:“就算你不為自己,也得為我們的孩子想想,難道你想讓他出生就吃苦,有一個沒出息的爹,和一個毀容的親娘嗎?”
“我……”李嫣然沉默下來。
秦玉成舉手,賭咒發誓:“我保證,這輩子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絕不讓你跟孩子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等我與知府女兒成親,你就以寡婦妹妹的身份住在家中,孩子就是我親外甥,我會給他最好的一切,誰也說不出不是來。”
許久,李嫣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好,我相信你。”
……
“顧老爹,又給你兒子做夜宵呢?”廚子笑著打趣道。
顧老爹麻利的將廚房收拾了,一邊將剛做好的雞湯麵盛出來。
“讀書費腦子,我兒子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晚上少吃一頓就餓得慌。”
“大哥,今天又麻煩您了,改日請你喝酒。”
廚子笑著答應了,其實顧老爹每次過來都客客氣氣,還能順手幫他收拾廚房,他心底也是樂意的。
結果這一天,顧老爹前腳剛走,後腳高聰過來了。
“我餓了,你給我弄點吃的。”很有幾分頤指氣使。
廚子撇了撇嘴:“公子,這個點廚房也歇火了,您還是明日起早吧。”
高聰冷了臉:“那他們為什麼有吃的?”
“人家自己做的,你要想做也行,每頓飯給五文錢柴火費,材料自備,我不攔著。”
高聰怒視著廚子,後者卻壓根不當一回事兒,溜溜達達鎖門離開了。
回到屋子,高聰一頓發作:“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等我考中要他們好看。”
高大哥苦著臉:“三弟,你要餓了先吃點餅子墊墊。”
“這麼乾,你想噎死我嗎?”
“咱們的銀子花銷的快,眼看要不夠用了,這幾日我都隻吃餅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怪我花錢多嗎?”
“不不不,大哥隻是覺得府試在即,要不你少些應酬,先考完也不遲。”
“你懂個屁,不應酬哪兒能知道外頭的消息。”
高聰又發作了一頓,肆無忌憚的咒罵著自己的親哥哥,殊不知他越是如此,其他書生院試敬而遠之。
驀的,高聰問道:“顧家那小子每天都吃夜宵?”
高大哥被罵習慣了,悶悶回答:“他爹每天都會去做。”
哎,都是親人,那孩子多乖,見著他也喊大哥,要是他是顧老爹也樂意每天忙活。
高聰眼神一閃,心底轉過一個念頭。
還有兩天就是府試,顧佳年生怕自己有漏掉的,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都在看書。
不過顧老爹一天五頓喂著,顧佳年精神頭十足。
府試前一天晚上,顧老爹更是使出渾身解數,還跟客棧的廚子學了一手,愣是給顧佳年端來一大塊狀元糕。
“咱圖一個好兆頭,爹沒用糯米,吃了也不怕積食。”顧老爹笑道。
顧佳年低頭一看,狀元糕做得還有模有樣,色澤泛黃,鬆脆香甜,上麵還撒著幾顆桂花,是他從未吃過的口味。
“爹的手藝突飛猛進,兒子有口福了。”
顧老爹哈哈一笑,他自己也得意:“你娘還常說我糟蹋東西,瞧瞧,做了幾頓也練出來了。”
“彆看書了,趁熱吃,吃了活動活動筋骨再睡,今晚可得好好休息。”
顧佳年放開書,伸手去拿那塊狀元糕。
誰知剛要下口,胸口的司南佩就是一燙。
顧佳年一愣。
【神仙大人,司南佩為什麼發燙了?】
【是這塊狀元糕有問題嗎?】
【彆吃。】
“怎麼了,還燙嘴嗎?”顧老爹問。
顧佳年知道無論如何,他爹都不會害他,可司南佩卻說這狀元糕有問題。
“爹,這是你親手做的嗎?”
“那當然,是不是瞧著太好,不信爹有這手藝?”顧老爹笑著問。
顧佳年又問:“做的過程中你有走開嗎?”
顧老爹一愣,意識到不對勁來。
“蒸糕的時候走開了一趟,就去拿了一捆柴,轉眼就回去了。”
顧老爹追問:“怎麼了,這糕有問題?”
“我也說不上來,隻覺得味道聞起來有點奇怪。”顧佳年心底有些愧疚,這是爹爹花了心思做好的狀元糕,可他卻不能吃。
這是顧老爹花了心思才做好的,他卻毫不猶豫的相信兒子:“那就彆吃了。”
顧老爹連忙拿過狀元糕,低頭聞了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才還覺得香甜的狀元糕,這會兒聞著有些發酸。
“爹,對不起。”
顧老爹笑著摸了摸孩子頭發:“傻孩子,你要吃了爹才不安心,是爹疏忽大意了,做吃食的時候就不該走開。”
“不怪爹爹,誰想到客棧也不安全。”
“哎,爹要有程大哥那手藝就好了,一聞一看就知道有沒有問題。”
顧佳年抱住他的胳膊:“爹,也許是兒子想多了。”
畢竟司南佩發熱,也不一定是壞事,譬如上次他們兄弟救下知縣,大哥還成了衙役。
顧老爹卻覺得不是想多,自家兒子福氣大,每次遇上壞事總能有感應。
指不定就有人在狀元糕裡下毒!
“小心為上,你不要再吃客棧裡的東西,爹去外頭買米麵自己做。”
兩人商量好了這事兒,第二天,顧老爹果然沒讓兒子碰客棧裡的東西。
高聰正洋洋得意,幾顆巴豆下去就能讓顧佳年錯過府試。
哪知道一大清早,他便瞧見了精神奕奕的顧佳年。
“怎麼會沒事,難道他沒吃下去?”
顧佳年掃視著屋子,立刻注意到高聰神色的異樣。
父子倆對視一眼,顧老爹心底咒罵,但想到今日府試,到底沒節外生枝,隻是將那塊狀元糕先收起來,等著秋收算賬。
“寶兒,你專心考試,外麵的事情交給爹爹。”
貢院門口,顧老爹叮囑。
顧佳年點了點頭,接過考引,站在了隊伍之中。
原本他來參加府試,自己希望也不大,隻是為了跟路小公子的約定。
但是這一刻,顧佳年心底卻升起一股心氣神,他一定要考中,讓陷害他的人嫉妒眼紅卻無可奈何。
搜身的隊伍慢慢前行,就快要輪到顧佳年。
驀的,司南佩再一次變得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