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婚事雖是聯姻,卻你情我願。魏攸桐即便聲名再差,也沒欠他一星半點,輪不到他指責。方才那番話說得直白,或許真的是刺到她痛處了。
傅煜心高氣傲、性子冷厲,卻不是會無端欺負女子的人。
但話說了出去,已不可能收回來。想了想,便抬步往裡走,衣衫帶得火苗微晃,他的神情仍淡漠,卻隨口道:“隻是防患未然的提醒,彆多想。備水吧。”
“啊?”攸桐瞧著桌上倒滿的茶杯,沒明白。
傅煜仿佛被噎了一下,見她確實一臉懵然,不大情願地指了指內室,“沐浴。”
輕飄飄的一句話,打得攸桐措手不及。
若是她沒記錯,就在片刻之前,這男人還說待會就走的!不過這事兒顯然不能提,她才許諾要安分守己、謹慎行事,哪能怠慢夫君?
遂喚了周姑春草進來,吩咐她們備熱水軟巾,伺候將軍沐浴。
傅煜站在原地,瞧她忙著張羅,神情有點僵硬。
片刻之前,他確實打算說完就走,沒事就不來這邊。不過既無意間刺傷了她,攸桐又頗識大體,今晚便留宿此處擺一擺態度,叫丫鬟仆婦多敬著她一點,也算償得過了。
……
攸桐出閣前,甄氏曾教過她服侍夫君沐浴的事。隻是她沒照顧過人,,生疏得很,好在傅煜不是矜貴的王孫公子,待熱水齊備後便孤身進去沐浴,叫她自去安歇。
攸桐樂得清閒,趁內間沒旁人,換了身寢衣,坐在桌邊慢慢擦頭發。
好半晌,傅煜才從裡麵出來,寢衣嚴整。
煙波已然鋪好了床,退到外間候命,昏昏羅帳長垂,隻剩夫妻獨對。
還沒到人定安歇的亥時,攸桐原打算早睡,但瞧傅煜那龍精虎猛的模樣,顯然不會這個點就躺到榻上。這漫長的一個時辰,兩人總不能瞪著彼此,相對無言。
攸桐沒應付過這種情況,傅煜顯然也很生疏,彼此對視一眼,有點心照不宣的尷尬。
還是傅煜乾脆,在攸桐搜腸刮肚想出合適的話題前,一句話便解決了問題,“我去找本書,你先睡。”
說罷,袍袖微動,徑直往側間去了。
南樓雖非書房,但這般府邸,凡是住人的地方總要擺幾本書,哪怕當陳設也是好的。
攸桐瞧他走出去,仍漫不經心地梳通頭發。等了片刻,沒聽見傅煜回來的腳步聲,猜得他定會耗到夜深才回來睡覺,心中不由暗笑——這男人,瞧著高冷淡漠,心裡其實卻也彆扭得很。
遂踱步到側間,見那位果然端坐在椅中看書。
攸桐走進去兩步,道:“前兩日趕路有點累,想早點歇息。夫君若有吩咐,我留春草在外伺候,好麼?”
傅煜聞言抬頭,就見她盈盈立於燈畔,滿頭青絲籠在肩頭,唇邊噙了笑意。
修長黛眉下,那雙眼睛含笑睇來,清澈如朝露般,哪怕孤身處在冷落境地,也不見半點鬱鬱之態,倒頗有隨遇而安、不焦不躁的意思。若不是魏思道親口承認,他實在沒法相信,她能做出為情尋短見的事。
他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聲音淡漠如常,“不用伺候。你先睡。”
攸桐應了,沒再攪擾他,自回榻上歇息。
連日勞累,今晨又沒睡夠,沾著枕頭後,困意很快襲來。
羅帳昏暗,燭影輕晃,意識漸而朦朧。攸桐不知傅煜是何時回來的,一夢睡醒,周遭靜得連半點風聲也無,隻是身旁多了個人,呼吸綿長。錦衾之下,兩人並肩而睡,中間隻隔了尺許的距離,攸桐覺得哪裡不對勁,腦袋迷糊了片刻,才發現她不知何時竟握住了他的手臂。
——像是當日溺在湖中時抓救命稻草般,將他溫暖結實的小臂握得很牢。
好在傅煜沒察覺,仰麵而睡,眉目英挺,睡夢裡神情都是堅毅的。
她有點心虛,趕緊偷偷縮回那隻揩油的手,目光卻沒能挪開,仍落在他臉上。
夏儘秋至,軒窗外已有涼意,錦被中有傅煜暖床,頗為和暖。
攸桐借著昏暗天光打量他眉眼,思來想去,也猜不到魏家究竟有什麼好處,值得這男人用婚事來換取。
漸而倦意襲來,自笑了笑,翻個身重回好夢。
次日清晨醒來,旁邊的男人已不見蹤影。
她照常往太夫人那裡問安,回來後□□草做了幾樣香軟糕點備著,免得傅煜再突襲時沒東西招待,太寒磣。到了晚間,見外麵沒動靜,又怕傅煜跟昨晚似的突然冒出來,問了問周姑,才知道他前晌已帶人出城去巡邊,這一趟繞得遠,又有許多事務要處置,兩月不會回來。
攸桐暗自鬆了口氣,轉過頭,美滋滋享受糕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傅家圖魏家的啥嘿嘿~前麵有小伏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