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溫柔(2 / 2)

傅煜眸色稍沉,躬身朝攸桐伸出手,待她柔軟的指尖遞來,便牢牢握住,拉她起身。

攸桐方才幾乎魂飛魄散,雖被傅煜救下,也被那陣勢嚇得腿軟,精神緊繃。激戰時,她的心神儘數係在傅煜身上,直至此刻才稍稍平複,扶著石頭就想起身。誰知腳腕才動,便有股劇痛傳來,她站到一半,又彎腰蹲下去,“嘶”的一聲,麵露痛楚。

傅煜神情一緊,蹲身道:“怎麼?受傷了?”

“腳腕。”攸桐吸了口涼氣,“好痛。”

“哪隻腳?”傅煜當即掀開她裙角。原以為是方才被利箭所傷,見羅襪潔白,並無血色,才稍稍放心。聽她說是右腳,往腳腕摸了摸,才低聲道:“怕是崴了。”回頭一瞧,兩撥護衛各自奉命辦事,春草她們也都應命圍籠到護衛那邊,沒敢來打攪。

山野間風聲更濃,那團烏雲像是疾行軍壓境,轉瞬便到了頭頂。

這盛夏時節裡暴雨轉瞬便能傾盆,而這附近並無躲雨就醫之處。

傅煜看了眼天色,不待攸桐掙紮著起身,徑直將她打橫抱起,而後撮唇一聲低哨。

聲音不高,迂回悠長,片刻後蹄聲嘚嘚靠近,是他的坐騎黑影。

“先找人家躲雨。”他說著,將攸桐放在馬背,而後翻身上去,將她圈在懷裡。

他的胸膛寬厚溫暖,緊貼在她脊背,攸桐方才生死一線,心驚膽戰,這會兒精神鬆懈,便隻覺腳腕疼痛難忍,卻又不敢出聲讓傅煜擔心,便隻竭力忍著,眼圈微微泛紅。

耳畔呼吸溫熱,是傅煜的聲音,“先忍忍,待會找到落腳的地方,給你敷藥。”

於冷厲殺意中,透出溫柔。

攸桐才受了驚嚇,又被腳腕的疼痛折磨,靠在他懷裡,聽著這聲音,不知怎的就眼眶一熱。她掃了眼那邊忙亂的護衛,料得事情緊急,不宜耽擱,便忍著疼,儘力讓聲音平穩,“不用耽擱的,我忍得住。這事情來得蹊蹺,我有些害怕,咱們早點回府,好不好?”

傅煜遲疑,見她回頭瞧著自己,目中楚楚,眼圈泛紅。

像是溫水漫過冷硬的心,一時間,竟不忍違拗她的心意。

傅煜收緊雙臂,溫聲道:“那你忍忍,回去就請郎中。”

……

沿山路疾馳片刻,暴雨便瓢潑而下,那雨是順著回城的方向,被風吹得歪斜,大半淋在了傅煜背上。相交之下,攸桐身姿嬌小,被圈在傅煜懷裡,幾乎不曾淋雨。黑影四蹄如電,疾馳起來時,耳畔唯有風雨聲呼呼過耳,道旁數目在雨幕中模糊。

攸桐索性閉上眼,任由傅煜縱馬疾馳。

到得傅家門口,驟雨漸歇。

傅煜渾身淋得濕透,見管事迎來,便吩咐去請郎中,而後不顧眾目睽睽,徑直將攸桐打橫抱起,大步入內。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權,平素不近女色,待人也威儀冷厲,對傅瀾音都甚少流露溫和態度。府裡當差的都是有些年頭的,習慣了傅煜不近人情,隔著雨幕瞧見,各自目瞪口呆。

甚至有兩位冒雨送東西的仆婦瞧見,一時竟忘了行禮,隻等傅煜疾風般走過,才醒過神,慌忙補上。

這般情形令攸桐都有點不自在。

不過心神動搖之外,卻也有正事壓在心頭,不可耽擱,遂問道:“刺客既然落網,夫君待會要去親自處置吧?”

“嗯,元凶不可放過。”

“方才在路上我也想過,刺客既然是衝著我來,想必是有些緣故。有兩件事,我想提醒夫君。”她環著傅煜的脖頸,幫他擦掉鬢角臉頰的雨珠,湊在耳邊輕聲道:“頭一件,是百歲宴上,雙溪說她曾在西平王魏建的府邸見過一張畫,很像魏天澤……”

話沒說完,便見傅煜眉頭緊皺,忽然停下腳步,低聲道:“魏天澤?”

“嗯,本想提醒夫君,不過當時被旁的事打岔,沒來得及說。”

“怎麼回事?”

攸桐遂將那日杜雙溪的話如實轉述,連同聽到動靜卻沒找到人的事說了。

傅煜聽罷,臉色更為陰沉,卻沒多說,又問第二件事。

“第二件,是今日出行時,我乘坐的馬車屢屢出岔子,十分蹊蹺。”攸桐早就覺得沈氏形跡可疑,經了這般風波,心中更是篤定,遂將經過簡略說明白。

從府門口到南樓的路不短,她揀著要緊的說,到南樓時,將兩件事交代得清清楚楚。

而傅煜的臉上,已然陰沉得能刮出狂風暴雨來。

那日魏天澤突兀造訪,找個由頭請他出城時,他便覺得有問題,卻不知緣由。而今想來,便是杜雙溪那番話被魏天澤聽見,怕攸桐給他通風報信,又不敢在府裡動手,才火急火燎地拿公事騙他出城,而後趁機滅口。

隻是這中間,怎會又將伯母沈氏攪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