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落空, 不止魏天澤焦灼, 此刻的沈氏也懸著顆心, 坐立不安。
將攸桐留在半道後, 她沒多逗留片刻,仍去十裡峰那邊赴宴,沒露半點端倪。到得宴席上,留心瞧了一陣,見攸桐並未趕來, 隻當是安排的事萬無一失、已然得手, 便稍稍放心。聽傅瀾音問及攸桐時, 便隻推說攸桐的馬車出了點岔子, 想必是在趁機散心賞景, 叫她不必擔憂。
到得後晌, 仍不見攸桐歸來, 傅瀾音著實擔心,頻頻詢問。
沈氏也隻能推說不知, 待宴席結束, 便打道回府。
到了府裡,就隱約聽見丫鬟仆婦說二少夫人, 見了她, 怕被責備,趕緊住口。
沈氏覺得蹊蹺, 駐足詢問, 才知道前晌時傅煜曾抱著攸桐冒雨歸來, 招搖了一路。這消息著實讓沈氏吃了一驚,皺眉道:“你可瞧清楚了?”
“奴婢瞧得真切,不敢亂說。”仆婦怕被治個擅自議論的罪名,甚是忐忑。
沈氏並沒追究,又問了兩人,才知道此事屬實,傅煜夫婦進府時,有許多人瞧見。
她的心裡當即便咯噔一聲。
原以為傅煜此次出門,總得四五日的腳程,誰知他竟回來得這樣快?驚愕之下,往壽安堂走了一遭,那邊沒半點風聲,路上碰見傅瀾音,才知道攸桐是遊玩時不慎崴了腳,被傅煜帶回來,這會兒正睡著。
沈氏聽罷,心裡更沉——
世上哪有這樣巧的事?八成是南樓胡扯出來安定人心的。
沈氏也不知傅煜趕到時,攸桐是否完好無損,但事已至此,那些個地痞怕是已落網。
她做賊心虛,也不好突兀去南樓探問,隻歎口氣道:“難怪她沒來赴宴,原來是這緣故。既如此,我也不去打攪,你多去照看些,若要請醫問藥、熬湯調理,隻管遣人過來,彆耽誤了。”說罷,先回東院。到了住處,屏退旁人,趕緊將秋娘叫到跟前,劈頭便問道:“我吩咐你的事,可有旁人知道?”
“就隻奴婢和家裡那口子,旁人都不知情。”
“那個劉雄呢?”
“夫人放心,奴婢曉得輕重,千叮萬囑,讓他逃走。”秋娘拍著胸脯,滿臉篤定,“昨晚他找人安排妥當後,奴婢家裡那口子親自瞧著他走的,按著快馬腳程,這會兒必定已出了齊州地界。夫人給了重金,奴婢又說過利害,他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留在這裡,等著那些地痞去指認。”
秋娘也怕受牽連,昨晚按著她的吩咐行事,底氣十足。
沈氏稍稍放心,重賞了秋娘些金銀,命她出去,彆露馬腳。
然而畢竟忌憚傅煜,又不知這番冒險是否辦成了事,思來想去,心神不寧。
……
城外的莊院裡,一輛拉著麻袋的馬車緩緩駛入,吱呀輕響。
進了院,關上門,麻袋丟出去,底下卻蜷縮著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手腳皆被繩索捆住,暈得正沉。等傅煜命人拿涼水潑過去,才悠悠醒轉,瞧見跟前凶神惡煞的幾人,神情有些恍然,想伸手去揉酸痛的腦袋,察覺那捆縛的繩索時,登時色變。
傅煜眉目冷沉,隻瞥了一眼,寒聲道:“劉雄?”
“是他,靠拉皮條為生,那些地痞便是他找的。”部下恭敬拱手。
傅煜遂抬抬下巴,“帶進去審,彆鬨出太大動靜——手段隨意。”
這便是隨便用狠辣招數的意思了。
部下會意,將劉雄拖到屋裡,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製得服服帖帖,而後請傅煜進去。
劉雄瞧著此人麵色冷沉、威儀凶悍,哪敢耍花招,自是傅煜問什麼便答什麼,將秋娘夫婦如何找到他,請他牽線找地痞,又尋人故意在城門口撞壞傅家的馬車,在賃的馬車上提前做手腳的事,交代得乾乾淨淨。
末了,因不知傅煜的身份,還試圖渾水摸魚,懇求道:“那秋娘是節度使傅家的人,在府裡很有體麵,小的就算知道這種事損陰德、不得好死,卻也不敢跟傅家作對。沒法子,才幫著她找了人,求大人饒命,放小的一條生路吧!”
說罷,使勁磕頭求饒。
這些言辭,與攸桐說的事悉數吻合。
而沈氏放任自流,居中作梗,那秋娘是仗了誰的勢,不言自明。
傅煜眉目陰沉,又問道:“那秋娘叫你連夜逃走?”
“大人明鑒,她親口跟小的說,這事兒若捅出來,小的性命難保,給了筆銀錢,讓她丈夫盯著,親自送小的騎馬逃出去。攤上這種倒黴事,小的哪敢不從?橫豎都是個死,也隻能先順著她的意,那些銀票都沒敢花……”
傅煜懶得聽他廢話,徑直道:“為何又回來?”
劉雄臉上一垮,道:“有人半夜攔路,把小的捉回來了,威脅小的不準再逃。”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