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嗆人(2 / 2)

她沒忍住,怒聲道:“你站住。”

天氣陰冷,碧潭寺裡香客不多,都還在佛殿裡進香,這會兒銀杏樹跟前並沒旁人。

攸桐腳步微頓,唇邊似笑非笑,“沈姑娘還有指教?”

“彆在這假惺惺的!”沈月儀怒氣往上翻湧,要不是仆婦丫鬟暗暗拉著,幾乎想撲上去撕打一場,見攸桐神情似奚落,更是惱怒,冷笑了兩聲道:“在我跟前裝什麼高貴!都被傅家趕出門了,還當自己是少夫人呢!”

“趕出門?”攸桐麵上沉穩,撫著衣袖慢條斯理道:“說清楚了,我這是和離,長輩點了頭,不傷情分。傅家名滿齊州,老將軍和節度使大人都客氣有禮,無緣無故,哪會趕人出門。莫不是沈姑娘覺得你是被趕出去的,才會猜度我也是被趕出去?我可沒做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事,沒道理往外趕。”

“你!”沈月儀一噎,知道吵嚷這事兒丟臉,便想嘲她是個嫁過人的。

哪料攸桐冷笑了聲,不待她說話,便冷聲嗆道:“彆那麼瞪我!覬覦人夫的是你,暗裡動歪心思,被人戳破的也是你。如今犯了事,也是你咎由自取。傅家壓著這事兒沒張揚,你卻在此吵吵嚷嚷,是嫌旁人不知道你沈家的心有多大、臉有多厚?”

這就差指著鼻子說她不要臉了。

沈月儀本就情緒激動,被她一嗆,氣得渾身發抖,想回擊,嘴皮子卻抖得不夠利索。

偏巧有兩位相伴上香的婦人繞過佛殿,也往這銀杏樹來。

那沈家仆婦知道好歹,知道這事兒傳出去,是自家姑娘理虧,忙往後拽著勸道:“姑娘消消氣吧,沒得叫人看笑話。”

沈月儀怒氣衝衝地叫住攸桐,是怨氣衝昏頭腦使然,實則沒想清楚她想做什麼,也沒考慮後果。

原想罵兩句泄憤,卻被人搶了話頭,氣得哆嗦。

這會兒可好,有了外人,這架就沒法吵下去,她衝上去打人,卻被人倒打了一頓回來,還沒了還手的機會!眼瞧著攸桐重歸淡然,往觀音殿那邊去了,沈月儀氣得胸口發脹悶痛,咽不下這口惡氣,徑直含怒往傅家東院去。

——她待嫁事多,奈何不了魏攸桐,姑姑沈氏可有的是辦法!

……

傅家東院裡,沈氏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當日刺殺的事便罷了,也怨她行事不周,遭人利用,傅德明罰她每日去跪祠堂,也隻能硬著頭皮去——在府裡風光了大半輩子的主母,在仆婦跟前擺儘威嚴,陡然連日跪祠堂,底下的風言風語,不用猜都知道。

至於傅德明說交內宅權柄,沈氏最初沒當回事。

畢竟後宅是她和老夫人的天下,魏氏不得老夫人歡心,她先裝裝樣子,回頭故技重施,明裡暗裡使絆子,後宅的事又落不下把柄,有的是辦法出氣。老夫人那性子,她摸得清楚,好拿捏得很。

誰知道那魏氏非但沒接權柄,竟鬨到和離出府去了?

傅家自創下這份家業,就沒出過和離的事,魏氏鬨這一出,可想而知,素來看重顏麵的老夫人有多生氣。怨怪魏氏不懂事之餘,老夫人的怨氣便也撒到了她的頭上,連著數日沒給她好臉色,隻怪她糊塗狠毒,傷了傅家的麵子,全然忘了昔日婆媳和睦的情分。

而在傅德明跟前,她的罪行更是加了幾等——原本不過是謀害未遂,她在傅家二十來年,主掌中饋、相夫教子,那點罪名還扛得過去。結果如今,謀害未遂之外,又背了個拆散人家夫妻,攪得家宅不寧的罪。

更可恨的是那韓氏。

早年結下的怨,到如今都沒消解!那韓氏在寺裡住著,沒變得與世無爭,倒是將當初的鋒芒磨去許多,變得滑不留手,以退為進、不留把柄,又時時當著老夫人的麵揭出她的短處,難對付得很。

偏巧傅德明對傅煜有愧,答應了傅德清照拂韓氏,特地將她身旁的仆婦丫鬟拘過去敲打了一番。老夫人原本就頗喜歡韓氏,瞧她這幾年受苦,更是疼惜,等韓氏一回來,當即便捧成了心尖上的肉,處處維護。

她左不得夫君歡心,右被婆母抱怨,日子立馬難過起來。

沈氏手裡的權柄交出去大半不說,每日裡在壽安堂問安時,更是被韓氏氣得半死。

一番苦頭吃下來,這才覺得那魏氏簡直陰險至極,不止扣了拆散夫妻的黑鍋給她,還引來個跟她有舊仇的棘手刺頭,攪得她頭疼不已。

算起來,這個秋天簡直就是流年不利,上哪兒都沒好事!

這會兒沈氏剛從壽安堂回來,因交付幾本賬冊的事,被韓氏笑著指出幾處紕漏,說了好些暗裡帶刺的話。而老夫人睜隻眼閉隻眼,竟頗維護那韓氏,她又不好跟婆母翻臉,免得老人家一個不高興,給她釘子碰。

——那韓氏還雞賊得很,說離府太久,怕一道收了管不好,非要一件件慢慢交。

三四日交一樣,裡頭螞蟻大的紕漏都能挑出來,就算不至於計較,也煩心丟臉得很!

沈氏又是心疼交出去的權柄,又是惱怒韓氏的小心眼,進了屋便關門抱怨起來。

隨行的仆婦知她滿腹怨氣,趕緊倒水。

聽見外麵丫鬟說沈月儀來了,仆婦像是瞧見了救星,趕忙笑著安慰,“咱們舅家姑娘最是體貼懂事的,夫人莫生氣,跟姑娘說說話散心,有什麼過不去的呢。”見沈氏頷首,便忙朝外道:“快,快請姑娘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