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的手臂箍得很緊, 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似的,胸膛壓過來, 將她死死困在懷裡。
攸桐還沒反應過來,隻覺一團黑影撲到跟前,腰上一緊,身體便被勾得撞上他胸膛。還沒說完的話語儘數被封住, 他的唇瓣微微乾燥,有些粗暴地噙著她, 如暴雨忽至。桌上燭火被他衣袖的風撲得微晃, 傅煜來勢凶猛,攸桐毫無防備, 被他推著, 後退兩步。
後背仿佛撞到了書架, 隔著他的手臂,不覺得疼。
她的心神也幾乎無暇分到背上,隻被迫微微仰頭, 雙手困在他硬邦邦的腰腹前。
唇齒被輕易撬開,傅煜攻襲而入,肆意攫取,似乎想將她胸腔裡的氣息掠奪乾淨,將她香軟檀舌吞下去。舌尖掃過貝齒,品嘗甘甜, 一隻手扶著她腦袋, 不給她半點喘息的功夫, 如積蓄已久的暴雨席卷而來,打算將先前欠的、過後幾日的,儘數取夠。
攸桐腦子裡七葷八素,留不住半點理智念頭,隻被他的氣息籠罩。
仿佛很漫長,又仿佛是一瞬。
傅煜鬆開手,撐在書架上,腦袋微微撤離些許,眼底暗潮翻湧,氣息很不穩。
攸桐身上微微一鬆,大口喘息,臉頰漲得通紅。
燭光被傅煜擋住,她被籠在昏暗陰影裡,抬頭對上傅煜的目光,腦袋卻仍懵然空白。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兩息,傅煜才下定決心似的,湊在她耳邊沉聲道:“等我。”說罷,抽身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轉身走了。漆黑的衣袍轉過梢間的門口,到了外麵,冷風襲人,他渾身的燥熱卻未褪去,怕被人瞧見古怪神情,掀起披風的帽兜罩在頭上,而後健步如風,迅速沒入夜色。
屋裡,攸桐仍站在書架旁,腦袋裡漸漸清明,繼而覺得身體有點發軟。
她側過身,攀住書架上的格子,闔眼時,仿佛仍能嗅到傅煜的味道、觸到他的體溫。
親吻如狂風暴雨,來得太過突然,席卷過來時令她手足無措,腦海裡懵然空白,此刻回味,卻絲絲分明。他那近乎攫取占有的姿態,像是烙印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攸桐站了半晌,直到外麵傳來仆婦探問的聲音,才稍稍收斂心緒,命她入內伺候沐浴。
這天晚上,身處京城的兩個人,皆在熟睡時,夢回南樓。
斷續雜亂的剪影,是籬笆牆上爬滿的地錦,是望雲樓上斜照的夕陽,是小廚房裡淡青的炊煙,是廂房裡熱氣騰騰的火鍋籠罩融融笑顏,更是屋裡燈影朦朧、美人窈窕,帳內有熟悉的體溫、相擁而眠……
一草一木、一顰一笑,皆深入心底。
回味起來,沒有懊惱不悅,隻剩懷念眷戀。
……
睿王府裡,許朝宗卻絲毫沒這等閒情逸致。
傅煜告辭後,他仍在書房裡忙了許久,隻等用完了飯,才想起徐太師去世、徐淑被他命人看守起來的事。而後,傅煜當時的威脅便躍上心頭——那人性情狠厲、言出必行,既以奪嫡之事威脅,顯然是極較真的。
許朝宗冒著寒氣慢慢往徐淑的住處走,夜風吹得腦袋漸漸清醒。
到了那邊,隻見窗牖緊閉,伺候王妃的侍女嬤嬤跪了小半個院子,他派去的侍衛躬身站在門口,姿態恭敬小心,寒冬臘月地竟出了滿頭細汗。見著他,侍衛像是見到救星,忙行禮道:“拜見殿下。”
院裡齊刷刷地響起問候聲,屋裡麵卻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像是瓷器砸在銅鼎上,聲音有些刺耳。
許朝宗眉頭微皺,將跪了滿地的人掃視一圈,命人起來,而後推開屋門,抬步進去。
迎接他的是一枚茶盞,“哐”的一聲砸在地上,咕嚕嚕地滾開。
若不是顧忌著他的身份,那茶盞顧忌得砸在臉上。
奪嫡的事凶險繁雜,徐太師的仙逝更如一柄刀砍在他身上,令他雪上加霜。許朝宗費了整日的神,回來碰見這等情形,自是不悅,想著太師仙去,才勉強壓下怒氣,道:“怎麼了,衝底下人發脾氣?”
“殿下還知道回來!”徐淑坐在裡麵的美人榻上,哭得兩眼通紅。
許朝宗沒說話,踱步進去,打量她神色。
徐淑到底沒膽量給他臉色看,砸了那碗盞以示怒氣後,便垂淚起身道:“祖父受那等委屈,被人氣得嘔血而亡,這是多大的事!殿下非但不聞不問,還將妾身關在這裡——妾身是犯了何罪,竟要受此羞辱?”她越說越傷心,手裡錦帕半被淚水染透,撲到許朝宗身上,淚落得更疾,“妾身自幼受祖父教導,今日傷心之極,殿下還要這樣待妾身。殿下究竟還有沒有良心!”
兩年夫妻,到底是有些感情的。
而徐太師去世,許朝宗固然為徐家丟下的爛攤子而惱怒,心裡終究淒然。
便扶著徐淑肩膀,讓她靠在身上,哭個痛快。
徐淑哭了半天,才又哽咽道:“祖父原本年事已高,若不是為了殿下,哪會摻和朝堂上的紛爭?這兩年裡,他為了殿下鞠躬儘瘁、費儘心思,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吧?如今府裡不知急得怎樣,殿下偏要拘禁著我,難道就放任父母傷心慌亂,坐視不理嗎?那禦史是個什麼東西,敢當街斥罵太師,謀害人命,殿下難道就放任嗎?”
她哀哀地哭,許朝宗始終沉默不語。
隻等她長篇大論地數落完了,才道:“哭完了?”
徐淑哽咽了下,摸不清他這態度,隻紅腫著雙眼睛,不解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