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宮業站在一間棚子的頂部,看著底下如魚鱗般層層疊疊的房屋。
天已經很黑了,鐳缽街也沒有路燈,但涼宮業的眼睛,卻像附上了一層夜視儀似的,在黑暗中視物,也一清二楚。
他的任務是,尋找名為‘空白支票’的異常物品。
風奈川淺香給出的了提示。
【搬運錢財的轉化機器,落在形如枯槁的黑西裝紅眼賭徒手中,存放於家徒四壁的臟錢金庫,線索在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空白支票’,在支票上寫下數字,就能變出錢財的異常物品。
但它的變錢,並非憑空造物,而是搬運,搬運寫下數額地點附近的現金。
可能是銀行金庫,也可能是私庫。
不管是哪個,都比‘紅色發卡’能引起的混亂大多了,畢竟人是會為金錢瘋狂的生物,落在一個人手裡還好,要是讓多人知道了,百分百會引起內亂。
更重要的是。
鐳缽街附近的金庫,大概率是哪個犯罪組織的。
前兩句很好解釋,後麵那兩句......
涼宮業看著手心的紙條,眸中閃過一絲鄙夷,那隻沒用的金絲雀,淨搞些沒用的謎語。
這真是冤枉風奈川淺香了。
風奈川淺香的異能【標識】,能在得知異常物品名字的情況下預言,但總歸在沒看見實物的狀況下,風奈川淺香還做不到全知全能。
預言詩已經是極限了。
要知道風奈川淺香被音無弦樂操控著,從她新買的屋子裡爬起來,得知涼宮業晃蕩了一天都沒找到任務目標,需要她的幫助後,心情和吃了蟑螂一樣惡心。
要沒有音無弦樂的操控,她不僅不會給涼宮業一絲一毫的幫助,還要加點誤導選項。
“賭場嗎?”涼宮業莫名湧起一股厭惡的情緒,耳邊似乎縈繞出了女人的哀嚎,以及刺耳的尖笑,鼻翼間也是令人作嘔的氣味。
那種惡心的地方,就不該存在於世......
【您可彆入戲太深了】係統蹦出來打斷:【如果您本意想把賭場砸了,或者在賭場裡中途看見什麼跑去見義勇為的話,當我沒說】
“......你剛才還說入戲深是好事。”涼宮業無語了兩秒,他及時調整了這具馬甲裡涼宮業意識和音無弦樂意識的比例。
賭場啊......
涼宮業調整了呼吸,滿是厭惡和排斥的眸裡,換做了屬於音無弦樂的冷靜。
係統先前說過,涼宮業是貧民窟出身,其實並不是,他隻是在貧民窟被首領撿到。
他出生於一個富豪家庭,父親是賭場老板,相當有錢,母親長得很漂亮,做家庭主婦。
在旁人看來,涼宮業很幸福,家裡有錢,父母恩愛,但那是因為,他們看不見這豪華的大房子下的陰暗。
這是個畸形的家庭。
父親在兒子麵前虐待母親,那個男人根本不顧及幼兒的存在,打罵,甚至像野獸一樣交/配,懦弱的母親恨透了父親,又不敢離開這個富足的家,隻好虐待更弱小的兒子。
她早喪失了為人的資格,被惡魔逼迫。
這個精神已經出了問題的女人,在骨肉的耳邊,像他灌輸畸形的價值觀,疼痛是愛,疼痛是安全感,疼痛是最牢靠的牽絆。
她一邊發泄著自己的不滿,一邊看那男人的兒子,越來越瘦弱,越來越病態,深紅的眼睛裡仿佛燃燒著扭曲的火焰。
父親偶爾會帶著母子去自己的賭場,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沉默著坐在椅子上的兒子麵前,對母親,向對待一條狗一樣羞辱。
在小時候的涼宮業眼中,這個世界是扭曲的,父母是野獸,其他人是惡魔。
他的世界,隻有惡心的家,變態的父親,歇斯底裡的母親,彌漫著煙味和汗味的賭場和狂笑著的賭徒。
少年人的世界太小,也太容易被扭曲。
很快涼宮業就到了上學的年紀,在學校,他像個小瘋子一樣,孤僻,暴力,喜歡挑釁彆人,然後抱著頭被打的鼻青臉腫。
涼宮業並不痛苦,他隻覺得有趣,人應該都是像他的父母一樣的,衣冠楚楚,猙獰麵目,而非他們表現的友善假象,什麼關心,隱忍,都是裝出來的。
“我們把他扔到貧民窟去吧。”有個一直在涼宮業這宣泄,將他當沙包的高年級混混說。
他踩著少年的頭,哈哈大笑:“他一定會喜歡那的。”
他確實很喜歡那裡。
那些混混隻是玩鬨,沒有想殺了涼宮業的意思,他們把他放在了貧民窟的邊區,是涼宮業自己往裡麵走的。
他越走越深,這裡的黑暗和肮臟,在他眼裡新奇無比,涼宮業如魚得水,他認為,這才是世界真實的樣子。
涼宮業過得渾渾噩噩,但興奮無比,他在貧民窟,覺醒了異能,學會了弱肉強食,學會在血腥和殺戮中尋找樂趣。
他不要命的揮灑著自己肮臟的血液,臉一天比一天蒼白,腿一天比一天軟,爛到了泥裡。
直到那個人,把剛喝醉酒,滿身賴蘚滿身傷的躺在地上的他拉起來。
那個人淺灰的眸,猶如潭水一般乾淨。
沒有恐懼,沒有歧視,沒有厭惡,沒有欲望,他像真正的神明一樣,漠視著,又注視著。
那人乾乾淨淨的手,因為拉了他,沾上了臟汙和血痕。
涼宮業在刹那,被灼傷了,被那份乾淨,被那份從未感受過的平等相待。
蒼白的男孩藏在身後的手,輕輕攆動,貪戀著剛才的溫暖,但他麵上是一副無可救藥的樣子。
“跟我走嗎,我的花園缺一個幫忙種花的人。”
聽見‘花’,涼宮業心中閃過一絲譏諷,他說:“我不會種花,我這麼臟,任何花見到我都會凋謝。”
分明又是貪圖他異能的人,裝的倒是很好。
那人將一隻晶紅色的結晶塞到涼宮業手裡,短暫肌膚觸碰,把涼宮業燙的一激靈。
他說:“臟嗎?你明明比任何人都要乾淨,答應吧,跟我走,你不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