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少有晴朗,天空總是鉛灰色, 霧蒙蒙的, 像在醞釀著一場雪, 不時冷風襲來,有微微寒骨之感。( )
“夫人, 在前麵那片草地歇息吧,”車夫說道,“順便讓馬吃點草。”
尤許掀開車簾,看到了不遠處的溪南山,山不算多高,較為平緩, 連綿好幾座,山腳下的平坡有一條通行的大道,道路右側近山的地方有大片草地, 左側則是斷崖。
尤許:“那好,讓大家休息下,吃點東西喝口水。”
他們連續趕路三天, 不時會停下歇息, 坐慣現代地鐵動車的尤許,被馬車顛簸得踉蹌,一陣頭暈腦眩, 腰背酸疼。
約莫再趕兩三天路便能到嶺懷鎮,尤許打算去看看有沒有不錯的禮物,買點回去給聞術道個歉。
隨行之人除了兩個輪換的車夫, 還有四位壯丁,保護尤許的安全。
有位壯丁喝了口水說道:“兄弟你聽說了吧?最近這條路好似不大太平,若不是要攢點錢過年,我可不願意來。”
另一位大胡子壯丁說道:“當然聽說了,不知是哪裡來的人在這附近結了夥兒,專門搶劫過路人的銀兩,若是有女子,還會被帶走。”
“......”尤許心說,當初雇你們的時候,你們怎麼沒說。
“這段路不太平,不如辛苦各位再加緊趕路一番,等進了鎮子再好好休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說的,搞得她現在心裡有點不安,想馬上離開這。
另一位車夫沒什麼意見:“好,聽夫人的。”
尤許剛準備放下車簾,進去坐好趕路,誰知此時忽然響起急速的馬蹄聲。
從山上緩坡來了一群揮舞大刀的人,看起來很是彪悍,馬蹄聲猶如敲擊的鼓點。
尤許:“......”
說好作為她保鏢的壯丁們亂做一團,有撒腿跑的,有僵在原地的,還有跪下求饒的。
“沒想到真的來了!”
“方才是誰烏鴉嘴!”
“大爺們饒小的一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啊!”
那群人衝了下來,拉馬減速,繞著尤許他們圍了一圈。
“把金銀都交出來,不然搜出一枚銅錢,便剁一根手指!”
車夫壯丁都不是有錢的主,最多算點蝦米肉,於是山匪們不約而同都把目光放到馬車上。
為首的大塊頭滿臉胡子,像顆泥猴桃,泥猴桃上下掃視著尤許,便抬刀指了指她:“這個女人,我的了。”
他旁邊的山匪便笑了:“她做大哥的壓寨夫人,我同意,可比上回那個漂亮多了。”
有個山匪說:“見大哥要你,你自己識相點下來,彆逼我們動手,其他人跟我搜馬車。”
尤許跳下馬車,站到馬車旁邊,大腦飛速運轉,想著怎麼脫身。
泥猴桃坐在馬上,一步一步逼近她,目光不懷好意。
尤許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恰在此時,馬車後麵傳來一道馬蹄聲,不是之前山匪轟隆隆的一群馬聲,聽這節奏像是隻有一匹。
在眾人皆沒反應過來之時,一匹棕馬疾速闖進這包圍圈。
尤許愣神間,隻見來人逆著光,忽然俯下身子,左手一撈,把她抱到了馬背上。
尤許不可思議:“聞術!”
“坐穩。”聞術一手驅馬,沒有另一隻手抱她。
“站住!”泥猴桃反應過來,握刀駕馬便追來。
背後是熟悉的懷抱,溫暖中帶著一點兒清冽的竹香,尤許忽然想起十年前作為小貓的她,窩在他瘦弱的胸膛裡,而今他的胸膛足夠結實,像一道屏障阻隔危險。
“咚咚咚”亂馬蹄聲,一下一下好似踩在心上,讓心頭狂跳。
隱約間,尤許頭上響起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他說:“尤許,彆怕。”
而泥猴桃已經驅馬趕到他們旁側,高高舉起大刀對準聞術的脖子,寒光一閃,刀刃急速斬下。
尤許看得血液驟凝,“不——”
話未喊完,隻感覺聞術鬆了韁繩,左手抱住她的腰,往左邊用力一倒,尤許順著他的動作傾倒,兩人往道路左側的山崖下滾去。
天旋地轉間,感覺到碎石草木劃過身體,而後被什麼東西磕到頭部,尤許視線一黑,失去了知覺。
——
尤許頭痛欲裂的醒來,入眼簾的是漆黑低垂的天幕,風吹不斷,四肢冷得僵硬。
尤許感覺到身下墊著人,以及抱在腰上的手臂,她掙紮著坐起來,看到聞術還昏迷著,情況有點不妙。
她心裡著急,望了望四周,發現他們跳下來的地方是斷崖,崖下一片陡坡之後,便是他們現在所處類似於天坑的位置,天然小型的盆地。
尤許放平聞術,起身去周圍看看有沒有藏身避風的地方,她身上雖有刮傷,好在沒有扭到腳。
找了一會兒,不遠處有一個小洞口,高度隻到人的肩膀,寬度大概是一個人張開手臂的距離。
天愈發陰沉,溫度越來越低,事不宜遲,尤許折返回來背起聞術。
“尤許......”聞術微微睜開眼,看到細雪飄落,風吹亂她的烏絲,她用她纖瘦的背脊背著他,吃力地前行。
好幾次看她身形晃了晃,卻沒倒下,像滿載積雪的樹梢,被壓低卻不折。
最後到洞口那一下,尤許沒注意到腳下的石頭,被絆了一下,往前一摔,下意識護住聞術,瞬間痛得眼淚花都被激了出來。
尤許將聞術安置好,便出去尋樹枝木條,打算生火取暖,不然在這冷洞裡待一晚,怕是會染上風寒。
天色太暗,又無星月,尋物困難,尤許找了許久,才尋到一些可用的木條。
當尤許走向山洞,便看見洞口有個人影,扶著旁邊的樹乾,身形微晃,似乎還有向前跌倒的趨勢。
尤許快步走近,扶住他:“怎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