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穀內, 地動山搖,樹折鳥散, 亂石翻飛, 以及慘叫聲此起彼伏。
“軒卓師弟,快躲開!”
“救命呐——”
“明焦師兄小心,它追上你了, 啊!這邊也來了!”
四個人能禦劍在天上飛,較為安全,隻有葉明焦抱著劍拚命奔跑,辛苦且累, 危險係數還高。
他們剛進妖穀斬殺了幾隻低級小妖, 還算順利,誰知行到一處暗黑的岩石之地, 那裡光禿禿的, 高聳的大樹光得隻剩黑色的枝乾。
他們一進入這黑林裡, 那些黑樹好似被活人的一口氣催化活了,拔地而起, 張牙舞爪地追殺他們, 火燒水淹刀砍都沒用。
妖穀有結界,有四個人能飛,但是飛不高,在空中被黑岩樹的枝條抽來抽去,活像被驅趕的蚊子,葉明焦則像隻螞蚱, 在地上連滾帶跳,吃了一肚子的灰。
這些岩樹所經之地,灰塵滾滾,地裂山動,破壞之力極大,它們啃岩石跟啃白菜似的,身體越吃越大。
葉明焦他們被追了一整夜,精疲力竭不說,眼見著這群怪物愈加龐大,以遮天蔽日之勢圍剿他們,而他們毫無勝算,像幾隻小菜雞遇到狼群,一時間絕望透頂,隻能點燃那顆信號彈。
“我告訴你們,我師父師兄超級厲害,你們敢欺負我,你們就等死吧!”葉明焦眼看著要被一隻岩樹妖追上,邊罵邊躲,像在巨人腳底的螞蟻,哧溜來哧溜去。
“醜怪物,打不著打不著!”葉明焦拚命鉚勁兒逃竄,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想要吸引它們的注意,減少它們對師弟師妹們的攻擊,以及拖延時間,等待援救。
一時間他沒注意到從後麵抽來的枝條,便被抽飛了出去,砸在一塊岩石上。
“明焦師兄!!!”
岩樹妖大手抓起那塊岩石,張開了漆黑大嘴,想把葉明焦連著岩石一塊吞下去。
望著身下漆黑的大洞,葉明焦肝膽寸斷地嘶吼道:“救命呐師父!您老人家快來,有怪物要吃你徒兒!”
恰在此時,一道光影一閃而過,岩樹妖的手瞬間被斬斷,葉明焦跌落在地,愣了愣,抬頭看向不遠處的人,“師、師兄——”
空中的四人也驚喜地齊聲道:“是殷洵師兄來了!”
“太好了!得救了!”
“嗚嗚嗚,師兄你終於來了,那些畜生欺負我,快弄死它們!”葉明焦灰頭土臉,眼淚汪汪地狗爬過去,想一把抱住殷洵的大腿。
殷洵麵無表情,抬腳踩住了他的臉。
葉明焦:“......”
五十多個岩樹妖圍了上來,從視覺上看,像十多座山包圍了他們,殷洵手執黑曜劍,以光影之速劃過這些岩樹妖,劍入其體時,他灌入內力,一時間這些巨岩樹妖紛紛化成黑色的齏粉。
黑色粉末鋪天蓋地,像火山灰噴灑而出。
殷洵用劍柄勾住葉明焦的衣領,帶他飛離此處。
葉明焦在空中也不安分,用手腳激動比劃:“師兄你好生厲害,一下子就把這些怪物解決了,我都還沒看清呢。”
其他人逃過一劫,情緒也激動不已:“多虧了殷洵師兄,不然我們怕是撐不過今日了。”
有位女弟子瞄了殷洵兩眼,麵紅嬌羞道:“多謝殷洵師兄。”
殷洵神情淡淡:“不必,我隻是受師父之意。”
軒卓露出羨慕神色:“左府主真好啊,我師父都沒見過我兩次,更彆說派人來救我了,如今我是蹭了明焦師兄的光了。”
葉明焦笑哈哈地擺了擺手:“小事情,都是小事情。”
到了安全之地,殷洵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問葉明焦:“你的任務是什麼?”
他打算直接幫葉明焦完成任務,帶他回去,也好不讓尤許憂心太久,不然她會一直惦記葉明焦的安危。
他不想,也不喜。
葉明焦想了想,說:“我有點忘了,好像是斬一隻千足精怪,不記得是哪個方位的了。”
以岩樹妖這種中級難度怪物而非低級妖物來看,他們這次的任務確實很難,他們都是初入門的修仙者,要想殺掉千足精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很明顯,這次考核有失偏頗,但不隻這一次,日後每一次都會如此,因為葉明焦是府主之徒,他和殷洵當年的情況一樣,所以會在每層次的考核中被為難。
不知那些個門主、穀主、閣主和宮主是想證明尤許眼光錯誤,還是想證明葉明焦和殷洵沒有資格做府主之徒。
當年的殷洵血落滿地,在必死的絕境中,想到尤許的背影,從而咬緊牙關從死境中求生。
“師兄?”葉明焦摳了摳腦袋,後知後覺地說,“我們這次的任務是不是好難啊?”
不隻是好難,對於葉明焦這種入門修仙者都不算的小雞仔,簡直難如摘星。
但對於殷洵來說,就是滿級大號來到新手村炸魚塘。
葉明焦的任務沒有時間限製,但有地點要求,隻是他忘了,於是乎殷洵把整個妖穀的三十多隻千足精怪都給抓出來,每每把它們砍得隻剩一口氣,就讓葉明焦刺下最後一刀。
四位師弟師妹跟在旁邊看,每每忍不住驚呼出聲。
速度之快,葉明焦跟在殷洵的身後補刀,把比一口井還粗的精怪砍得像剁蚯蚓似的,手起刀落就宰了隻中級大妖。
殷洵是滴血未粘,葉明焦倒是濺了自個兒一身血,不懂的人還以為他浴血奮戰,經曆了一場浩蕩的惡鬥。
一炷香不到的時間,葉明焦的任務完成了,他厚著臉皮蹭到殷洵跟前,笑嘻嘻地說:“多謝師兄,都是同門師兄弟妹,要不然幫他們也把任務做了唄,一塊來的一塊回,才夠義氣嘛。”
葉明焦也知道是因為自己府主之徒的身份連累了他人,若是他靠著殷洵完成任務,獨自回去,剩下這些師弟師妹拚上性命也完不成任務,他難以心安。
一向不多管閒事的殷洵看了他一眼,轉而視線掃向其餘四人,示意他們。
“謝、謝謝殷洵師兄,我的任務是蜘蛛姐妹精。”
“我要采摘三顆紫仙草。”
“殷洵師兄,我的是東林地下的化陰骨。”
“我的是要腐蛙妖的兩滴淚。”
通過葉明焦厚過城牆的臉皮,小師弟師妹們得以抱著滿級大佬蹭經驗刷地圖完成任務。
他們就像一群觀光團,眼也不眨地盯著看,生怕錯過精彩時刻,還在腦海裡自動剪輯成高光片段。
隻是沒人注意到,一團無聲無息的黑霧一直在遠處跟著他們。
......
殷洵長劍一指,淡道:“哭還是死。”
最後一個任務的腐蛙妖,其毒霧粘液可腐化世間萬物,它在殷洵的冷劍寒光之下,淚如泉湧:“呱!呱!呱!”
軒卓連忙用法瓶裝了眼淚,歡天喜地道:“多謝殷洵師兄!”
殷洵頷首,收起了劍,葉明焦連忙道:“師兄等等,我見那邊有個湖,我先去洗把臉,這些血黏在臉上,糊得難受,之前我的水囊逃跑時掉了,如今滴水未進,我再喝兩口水,師兄你渴不渴?”
殷洵沒說話,看了他一眼。
葉明焦明白他不喝的意思,便轉頭對其餘人說:“你們渴嗎?”
隻有小師妹點了點頭,葉明焦接過她的水囊,獨自一人朝湖邊去。
四個師弟妹坐在地上休息,緊繃一天一夜的神經鬆了下來,加上完成任務,整個人都輕鬆多了,開開心心地閒聊。
小師妹心不在焉,偷偷地瞄著殷洵,他朗眉星目,一身白衣不染纖塵,如皓月般遙遠而清冷,往日裡她隻能遠觀,如今近在眼前,若她不找機會搭話,怕是日後都沒機會。
她正欲開口,誰知殷洵倏然眉心一皺,點腳飛向一處。
葉明焦剛洗完臉,正想掬水喝一口,湖邊的水忽然湧起,凝成十多雙透明的手,抓住他的脖子和手腳,把他拖入湖中,“師......唔......”
眨眼之間,他還未來得及呼救,便消失於水裡。
“發生了何事?”四個師弟師妹趕過來,隻見殷洵抬手給他們劃了個法陣,保護他們的安全,便獨自一人跳入湖中。
湖麵毫無漣漪,平滑如鏡,清澈見底。
小師妹著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年紀最小法力最弱,但讀書最多的軒卓靜觀湖麵許久,說道:“依照書上記載,此乃欲鏡女作祟。”
“若是有人尋一處湖底布下法陣,再引數人沉死湖中,積攢怨氣,法陣再將怨氣中的欲念無限擴大,由此化成欲鏡女。”
有個師兄反應過來:“這麼說此處乃是有人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