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鋒皺眉,“插銷被吹斷了,我去重新裝個插銷。”
“你先和孩子們換個屋子,去隔壁。”
薑舒蘭衣服都濕透了,整個衣服貼在身上,曲線畢露。
周中鋒根本不敢回頭看。
薑舒蘭嗯了一聲,兩腿有些發軟,周中鋒見狀,用著一個鐵鍬支撐在窗戶後麵,暫時當做一個杠點,把窗戶給堵上了。
接著,不給薑舒蘭拒絕的餘地。
直接雙臂一抬,把她給打橫抱起。
身子猛地騰空,薑舒蘭驚呼了一聲,下意識地踢腿,“周中鋒——”你放我下來。
她手下意識抓著周中鋒的肩膀,這才發現,周中鋒身上的肌肉硬得跟石頭一樣。
周中鋒低頭看她,垂眸斂目,聲音清冷,“舒蘭,晚點再吵架,現在我送你過去。”
薑舒蘭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兩孩子跟著跳下床,原本有些害怕的,莫名的因為周中鋒回來了以後,也跟著大膽起來。
跟在周中鋒屁股後麵。
雷雲寶笑嘻嘻,扮鬼臉,“老姑,你就讓老姑父抱啦,除了我老姑父,誰還會惦記你怕雷呀。”
“就是就是。”鐵蛋兒跟著歎氣,“我還說我和小雷子保護你呢,可是我倆也怕打雷,是個廢物,暫時先讓我老姑父保護你吧!”
麵對這兩大一小同仇敵愾。
薑舒蘭抿著唇,不再說話。
兩個臥室,本來就離得極近,到了隔壁屋子後,周中鋒把她放在小竹床上,低聲道,“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給我。”
聽到這話,薑舒蘭心裡那一根緊繃的弦,也跟著瞬間安定下來。
就見到周中鋒交代,“我去修窗戶,你們兩個能保護得了你們老姑嗎?”
雷雲寶和鐵蛋兒同時點頭,“能的。”
總感覺老姑父回來了以後,什麼都不用怕了呢。
周中鋒嗯了一聲,抬頭看向薑舒蘭,沒說話,但是薑舒蘭卻能看明白。
可以嗎?
薑舒蘭輕輕地點了點頭。
周中鋒便大步流星的去了隔壁房間,不一會就傳來錘子敲釘子的聲音,梆梆梆。
明明是很吵的,但是在這一刻,卻分外讓人安心。
“老姑,其實我老姑父人還是很不錯的,對吧?”雷雲寶覬著薑舒蘭的神色,小聲說道。
很不錯嗎?
在那一刻,薑舒蘭也不得不承認,周中鋒回來的真的很及時。
她沒說話。
鐵蛋兒繼續,“我老姑父長的好,工資高,又能顧家,老姑,你說這種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姑父,哪裡找呢?”
當然,這話可不是鐵蛋兒說的。
而是,他在家裡,聽了家人說過很多遍。
薑舒蘭還是沒說話,她笑著捏了捏鐵蛋兒的臉,“好了,我知道了。”
“小孩子不操心,小心長不高個子。”
有了這話,兩個孩子齊刷刷的鬆口氣。
雷雲寶自言自語,“會修窗戶的男人不多,我老姑父算是其中一個。”
老氣橫秋,見縫插針的話。
讓薑舒蘭忍不住笑了。
周中鋒修理窗戶很快,不過十分鐘,就把窗戶下麵插銷的位置給重新定上了。
這還不說,還把屋內吹進來的雨水,給全部都打掃了一遍。
看到全部都沒問題了,這才到了隔壁房間,“你們過去吧!”
薑舒蘭嗯了一聲,低聲道了一句謝謝。
周中鋒忙碌的臉色有些冷,他丟下一句話,“我去挑水。”
他剛打掃的時候,看了廚房水缸已經空了。
薑舒蘭猶豫了下,“現在雨太大,晚點吧!”
她挑不動水,家裡的水基本都是周中鋒挑著的,再或者是猴子和四眼過來幫忙。
周中鋒回頭看她,“你是在擔心我?”
薑舒蘭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那好,我一會等雨停了再去挑。”他語氣有幾分愉悅。
那麼清冷冷靜的一個人,薑舒蘭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心情。
薑舒蘭抿著唇,沒在說話。
周中鋒看了一眼她,暈黃的燈光下,在薑舒蘭的臉上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像是剛出爐的瓷器打上了一層奶白色的釉,細膩而有光澤,漂亮到驚人。
周中鋒強迫自己轉開了目光,他低聲道,“晚上就不用做飯了,我去食堂打飯。”
“今天星期五,食堂應該有加餐的紅燒肉。”
這種時候,也就是一周才一次。
最主要的是,下大雨的天氣,空氣中太過潮濕,灶膛旁邊的風箱,就算是點燃了,過一會也會自己熄滅掉。
不用自己動手做飯,薑舒蘭當然樂意。
她點點頭,看向雷雲寶,“晚上住這邊,還是回雷家?”
雷師長找她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她不想牽扯到孩子身上。
雷雲寶小聲道,“我讓爺爺送飯票,我想住這邊。”
他不想離開鐵蛋兒,也不想離開老姑。
薑舒蘭嗯了一聲,朝著周中鋒道,“那就打四個人的。”頓了頓,問,“錢票夠嗎?就放在抽屜,你自己拿。”
周中鋒的津貼和工資都是上交給她的。
周中鋒點頭,“我自己拿。”
“藏私房錢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雷雲寶突然接嘴兒,掏著兜,把唯一的五分錢拿出來,交給薑舒蘭,“看我,都是上交給老姑的。”
接著,他對鐵蛋兒眨了眨眼睛。
鐵蛋兒也有五分,頓時肉痛的拿了出來,一起交給薑舒蘭。
然後,兩雙乾淨透徹的眼睛,齊齊的看向周中鋒,“你的呢?”
“還不上交?”
這話一落,屋內一安靜。
周中鋒覺得孩子過來的好處就是,可以讓家裡的氛圍不在那麼僵硬。
他掏出兜,空空如也,“好男人不藏私房錢,我一分錢都沒藏。”
這下——
倆孩子都不敢相信。
瞪大眼睛,“你讓我找。”
說著,就要過來搜查周中鋒。
卻被薑舒蘭打斷了,“好了,不要鬨了,你們姑父要挑水,還要打飯,晚上想不想吃紅燒肉了?”
這話一落,倆孩子都跟著安分下來。
周中鋒看了一眼薑舒蘭,隻覺得舒蘭心裡還是有他的!
等雨一停,他就出去忙活起來,先是挑了三趟水,把家裡的水缸全部都給挑滿了以後。
又去了食堂打飯。
今兒的下大雨,灶膛很難燒,所以很多成家的人都像是周中鋒一樣,提著兩個搪瓷缸,又提著兩個鋁製飯盒,過來食堂打牙祭。
等周中鋒一來。
司務長就忍不住抱怨了,“平時也沒看到那這麼多人啊?”
“怎麼今兒的就這麼多人了。”
家裡做不了夥食,他們食堂也做不了啊!那火燒了滅,滅了燒的。
周中鋒輕咳一聲,“紅燒肉還有嗎?”
司務長冷哼了一聲,“就知道你要來。”
他打開鍋蓋,裡麵放著一盤子的紅燒肉,說是一盤子,其實也就是□□塊,不過食堂的紅燒肉地道,切的方塊一樣,肥嚕嚕的,極有光澤。
周中鋒嘗了一口,“不及我媳婦一半手藝。”
不是他吹,薑舒蘭做的紅燒肉才是一絕。
“去去去,得了便宜還賣乖。”接著,司務長突然想到什麼,“你媳婦廚藝真有那麼好?”
周中鋒心裡突然警惕,“嗯?怎麼了?”
“我們食堂這邊缺人手,你媳婦廚藝既然好,不如來我們食堂應聘?”
不是他吹,他們食堂這邊的崗位,可是稀缺性的。
要不是周中鋒是自己人,關係近,他還不會透露這個。
周中鋒微微蹙眉,“食堂太累了。”
海島這邊一年四季都是夏天,溫度高的時候,能達到四十度,而廚房內的溫度,甚至不止是四十度。
光那燒火,高溫,就知道了。
“這倒也是,女同誌不一定能拿下這個辛苦活。”司務長歎了口氣,“主要是你津貼高,也看不上這點工資。”
像薑舒蘭過來幫工,一個月三十多塊的工資。
這還是累死累活的,周中鋒往前兒的日子,每個月在食堂打牙祭的錢,都不止這點了。
周中鋒沒說話。
他把盤子裡麵的紅燒肉倒到搪瓷缸裡麵,又自己去打了四個花卷,兩鋁製飯盒各自裝著二合麵麵條,食堂的麵是活麵擀出來的,一根足足拇指寬度,極為耐餓。
男同誌吃一碗,基本一上午訓練不帶餓的那種。
等打完這個,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沒有青菜嗎?”
司務長瞪眼睛,“這麼大的暴風雨,哪裡來青菜,青菜都給淹死了。”
海島就是這樣,一場台風暴雨過來,種的什麼東西都會沒有了。
“明天早上,我看食堂就隻有洋芋和醃菜了,還青菜,想都彆想。”
司務長就像是一個更年期到了一樣。
誰問他要飯菜,就跟要他命差不多。
周中鋒不和他計較,把兩個鋁製飯盒和兩個搪瓷缸齊齊的擺在尼龍網兜裡麵,“謝了,我回去了。”
“走走走,最好彆來了。”
司務長氣急敗壞。
周中鋒老神在在,沒有半分慌亂,“我明天在來。”
司務長,“……”
真是欠了他們的。
等周中鋒回家的時候,薑舒蘭已經把小屋給收拾了一邊了,鍋裡不好開火,她把爹娘給她裝上的大醬拿了出來。
三瓶子大醬,如今就隻剩下一瓶子了。
吃一點就少一點。
她用勺子挖了兩勺放在小碟子裡麵,想了想,又把之前苗紅雲給的黃光給涼拌了,把黃瓜拍碎,切塊,放上蔥薑蒜,淋上地道的老酸醋,在滴幾滴麻油。
等周中鋒回來的時候,便看著薑舒蘭在廚房忙裡忙外端菜。
“回來了。”
明明是在普通不過的一句話,聽在周中鋒眼裡,卻有一種真真切切的回家感覺。
他嗯了一聲,將食堂打好的飯菜都放在桌子上,一一擺放出來,“剛好食堂那邊沒青菜,你這邊拌的黃瓜很及時。”
薑舒蘭有些意外,“食堂會沒青菜?”
食堂應該是全海島,物資最豐富的地方呀。
“掛大風,菜都被淹水了。”周中鋒習慣了,“估計接下半個月食堂都是洋芋和醃菜。”
往年遇到台風的天氣,就是吃一兩個月的洋芋也是有的。
薑舒蘭微微蹙眉,“山上不是有好多菜嗎?山上地勢高,水又淹不到,不管是上次那竹筍,還是薺菜,掃帚菜,婆婆丁,地皮菜,這些隻要肯去撿,都能撿到的。”
按理說,這海島上是最不缺青菜的。
一年四季如春,山上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綠色的。
周中鋒一怔,他突然道,“你這個法子倒還是好。”
“我一會吃完飯就和司務長說一聲。”免得司務長又整宿擔憂的睡不著覺。
頓了頓,周中鋒遞了一個花卷過去,思忖再三,覺得還是要坦誠。
於是他開口問道,“司務長說,廚房缺人,你想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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