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雷師長又哪裡知道,之前薑舒蘭那一切都是演戲。
薑舒蘭一出辦公室,就被人喊住了,“舒蘭。”
是——周中鋒。
他剛從拉練部隊過來,隻穿著一件鬆枝綠襯衣。
因為剛還在訓練,滿身的汗意打濕了衣服,薄薄的確良的襯衣貼在勁瘦卻賁張的肌肉上,有著很明顯的凸起痕跡,看起來有些說不出的味道。
聽到喊聲,薑舒蘭下意識回頭看了過去,便看到是周中鋒,他停下腳步。
周中鋒小跑著朝著她跑來,“雷師長找你?”
他原以為這件事到他為止,萬萬沒想到,雷師長竟然單獨找了薑舒蘭。
薑舒蘭嗯了一聲,“已經找完了。”
“沒事吧?”周中鋒臉上藏不住的擔憂,“他找你說了什麼?”
薑舒蘭搖頭,“沒事,已經說完了,就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她出奇地平靜。
這讓周中鋒有些不安,向來清冷的聲音帶著幾分急迫,“是我不好,沒照顧好你。”
薑舒蘭笑了笑,“哪裡的話,周中鋒你去忙吧!”
語氣客客氣氣的。
讓周中鋒的心裡也跟著一沉,他嘴唇翕動,“舒蘭,我、”對不起。
薑舒蘭仰著瓷白的臉,看了看他,“不用,我沒事,一切都好,我瞧著這天氣像是要下雨了,我先回家一趟把衣服收了。”
話落,她便轉身準備先回家。
周中鋒伸手去拉了她,結果卻被薑舒蘭給掙脫了,她轉身就走。
周中鋒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緊緊地抿著唇角。
下一秒。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和你媳婦吵架了?”
是那團長過來辦公室喝水,怎麼也沒想到,看到這一幕。
周中鋒本來不想說的,但是突然想到什麼,他問,“那團長,你每次和苗嫂子吵架後,是怎麼解決的?”
這……
可真是稀奇事,能從周中鋒口中問出這種話。
那團長端著搪瓷缸,抿著一口茶水,咂摸了下嘴,“還能怎麼辦?賠禮道歉。”他歎口氣,“哎,你是不知道生氣的女人有多難搞。”
這話,簡直就是說到了周中鋒的心坎裡麵,他煞有其事地點頭。
生氣的薑舒蘭好難哄啊!
他都哄了三天了,對他都沒個笑臉。
兩個男人,竟然罕見地一拍即合,同病相憐。
那團長抬手,攬著周中鋒肩膀,周中鋒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但是想到能夠討到哄好薑舒蘭的法子。
他想了想,從兜裡麵掏出來一包大前門遞過去,“那每次那哥,你是怎麼哄嫂子的?”
從那團長變成了那哥。
關係親近的不止一倍。
誰說周中鋒不會讓人情往來了?
這不門清?
也就是看他願不願意吧!
那團長推開煙,又還回去,滄桑道,“我可不敢抽,你嫂子那鼻子,跟狗鼻子一樣,我抽一口回去,她都能聞出來,半夜把我趕出去,我隻能在隔壁屋子喂蚊子。”
他那媳婦可狠了,隔壁屋子就一個單竹床,連個床單被罩都不放,至於蚊帳那是沒有的。
周中鋒聽完,默默地在心裡點了個頭,他也被趕出來過。
這幾天晚上,他都是一個人在隔壁小屋睡的,反倒是鐵蛋兒和雷雲寶兩人,雞犬升天,常伴薑舒蘭左右。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在這一刻,齊齊地歎口氣。
那團長以過來人的身份教周中鋒,“周副團,你回去和你媳婦好好認個錯,至於錯哪了,你就不必解釋了,隻管認錯就是了。”
“當然,嘴上認錯是一方麵,身體要勤快,第一,家裡的水缸的水要及時打滿,第二就算是不做飯,吃完飯去收拾碗筷,第三,要有眼色,媳婦要是不高興不舒服累著的時候,你就去給她聳聳肩膀,什麼的。”
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要是你藏的有私房錢,就把藏的私房錢主動上交給媳婦,再或者去供銷社買個你媳婦喜歡,卻又舍不得買的物件兒,送給她。”
按照他的經驗,這一係列操作下來。
基本能在家苟活下去,然後在找準機會,一次和好。
夫妻吵架嘛,不都是床頭吵,床位和?
周中鋒一一記下來,他點了點頭,“那團長,你是好男人。”
部隊裡麵,不少人笑話那團長妻管嚴,妻子連傳宗接代都不會,他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可是,在周中鋒眼裡卻是不一樣的。
那團長和苗嫂子兩人是島上少有的恩愛,和彆家男人回去充當大爺不一樣,那團長回去是真的什麼活都乾。
就他剛教他的這些辦法,整個島上,怕是也隻有那團長會這麼做。
那團長心生感慨,“沒辦法,自己討的媳婦,自己疼。”頓了頓,抬手拍了拍周中鋒的肩膀,“咱們男人們,就多吃苦一些,也沒關係。”
周中鋒嗯了一聲,細細地記住每一個法子。
他發現婚姻這條路,任重而道遠。
哄老婆是個重要的技術活。
*
海島的雨說來就來,前一刻天上烏雲密布,雷聲滾滾,下一秒,豆大的雨滴砸落下來。
薑舒蘭小跑著回到家,雨淋濕了發,她進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把院子的衣服給收了。
隻是,讓她意外的是,院子的衣服竟然乾乾淨淨的,一件都沒有了。
她不由得有些驚訝,誰把他們家衣服收了?
難道是隔壁的苗紅雲?
正疑惑著呢!
屋內的鐵蛋兒和雷雲寶聽到動靜,頓時跑了過來,特彆稀罕的一人抱著她一個胳膊,“老姑,你快進來,衣服我們都收到家裡了。”
倆孩子個子不高。
眼看著要下雨的時候,一個搬凳子,一個當肉墊子,踩在肉墊子上,就那樣將將地把衣服收了下來。
累得可不輕。
雷雲寶個子比鐵蛋兒高,就算是這樣,踮起腳尖收衣服的時候,差點把自己脖子掛在掛衣服的鐵絲上,當場上吊沒了。
當然,這話,雷雲寶和鐵蛋兒是不會和薑舒蘭說的。
薑舒蘭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這兩孩子,皮的時候能把人氣到血壓飆升,可是乖的時候,實在是讓人心疼。
薑舒蘭抬手,一手摟著一個,“鐵蛋兒和小寶,今天做得很棒,值得鼓勵。”接著,她話鋒一轉,“但是,你們要知道,掛衣服的鐵絲很高,你們去取衣服,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知道嗎?”
鐵蛋兒和雷雲寶先是被誇了,很高興,但是一聽後麵的話,頓時愣了下。
兩人乖巧地點頭,“老姑,我們知道了。”
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覬著薑舒蘭,“老姑,你和老姑父和好了嗎?”
這話一問,薑舒蘭怔了一下,拉著兩人進了屋內,給他們洗了個花臉,“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插手了。”
雷雲寶和鐵蛋兒對視了一眼,齊齊地歎了口氣,“我老姑父也太笨了一些,這麼久都沒把老姑哄好,真是太笨了。”
怎麼能這麼笨呢?
彆看孩子小,其實心裡都知道。
他們調皮搗亂是一回事,但是如果老姑和老姑父真吵架了,他們也會很難過。
他們不希望大人吵架。
薑舒蘭覺得小孩子哪裡來的這麼大的道理,她換了一盆水,剛去看水缸,已經空了。
隻能用著剩下的半盆水先給孩子們擦了下臉。
正給他們洗花貓臉的時候,外麵一聲炸雷,炸裂開來,特彆的響。
那種雷,像是要把天地都要給劈開了一樣。
砰的一聲——
宛若炸蛋響徹天地。
接著,一陣閃電,整個屋內的燈泡也跟著一閃一閃的。
薑舒蘭給孩子們洗臉的手頓時一頓,哆嗦了下。
她怕打雷,特彆怕,自小的都怕,一直到長大了,這個弱點也沒能改掉。
而海島的雷,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這才二月份,而他們東省那邊,就是大夏天也很少打這種炸雷。
“老姑,你彆怕。”鐵蛋兒說。
他和雷雲寶一人一邊,緊緊地拉著薑舒蘭的手,“你彆怕啊,打雷一點都不嚇人的。”
雷雲寶低聲安慰她。
小小的一個人,大大的語氣。
薑舒蘭隻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還不如一個孩子膽子大。
她深吸一口氣,迅速給兩孩子擦完臉,一手拎著一個,帶著孩子們去了臥室。
等一到臥室之後,她立馬關上門窗,連帶著孩子一起趕到了竹床上。
外麵炸雷驚響,下著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窗戶上,啪啪作響。
明明才下午,可是這會的天氣,卻已經黑到了像是在傍晚,暮色沉沉的時間點。
不知道,不知道周中鋒在外麵拉練還好嗎?
下這麼大的雨。
接著,薑舒蘭迅速把這個念頭給甩在了腦後,她想他做什麼?
那麼大一個人,還能用她擔心了?
還不如擔心下自己比較實在。
薑舒蘭摟著倆孩子,一手護著一個,“你們怕嗎?”
倆孩子對視了一眼,猶豫,“不怕。”
其實,他們也怕,那麼響的炸雷,那麼亮的閃電,感覺像是老天要吃人了。
可是,老姑也怕。
身為男子漢,要保護好女孩子。
薑舒蘭哪裡沒感受到呢?
她低聲道,“可是我有點怕。”
“老姑,那你挨我近點。”鐵蛋兒說。
“在近點,我們幾個靠近點,雷就打不到我們了。”
薑舒蘭輕輕地嗯了一聲,剛準備哄著兩孩子睡覺,結果,砰的一聲——
外麵風太大了,刮開了窗戶,窗戶敲打在牆麵上,豆大的雨滴也隨著風給刮了進來。
整個臥室內,瞬間一片狼藉。
“你們坐好,我去關窗戶。”
薑舒蘭急匆匆地朝著孩子們丟了一句話,便跳下床,去推著窗戶企圖關上。
可是,她力氣不大,加上風實在是太大了,她從來沒見過這種大風,嚇死人了。
她剛一用力,那風就再次送了過來,窗戶又被推了回來。
很快,薑舒蘭就被淋了半身的雨,她卻顧不得,在她剛用完力,要關上窗戶的時候,突然外麵一陣白光閃過,又是一陣驚天炸雷。
砰——
砰——
砰——
一聲高過一聲。
聽在耳朵裡麵,宛若魔音,薑舒蘭的手都跟著抖了下。
接著,那閃電的光,剛好照在她臉上,又是一道驚天炸雷。
薑舒蘭被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窗戶也跟著下意識地鬆開了。
窗戶也跟著砰的一聲。
薑舒蘭往後退了好幾步,臉色慘白。
“舒蘭——”
是周中鋒,他穿著一身雨衣,雨滴順著雨帽,流在線條流暢的下頜骨上,他著急地從外麵回來,“你沒事吧?”
他一進來,就扶著薑舒蘭,這一扶,才驚然發現,薑舒蘭的衣服全部都濕透了。
“我沒事。”
薑舒蘭有些喘,催促,“先關窗戶。”
不用她交代,周中鋒已經去把窗戶給關上了。
不得不說,男人的力氣就是大,在薑舒蘭手裡,那怎麼也合不攏的窗戶,在他手裡,隻是一個回合,直接關上了。
隻是,關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