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聲的敲門聲,頓時打斷了屋內的安靜和溫馨。
薑舒蘭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周奶奶卻神色不變,朝著李姨打了個眼色,自己手裡卻沒有任何停頓,直接給薑舒蘭夾了一塊焦黃色的鍋包肉。
“我聽小鋒說,你好久沒吃過東北菜了,來嘗嘗。”
周奶奶太冷靜了,冷靜到讓薑舒蘭,之前被敲門聲引起來的焦躁和好奇也跟著壓了下去。
她嘗了一塊鍋包肉,李姨做的是酸甜口的,也是舒蘭最愛吃的那種。
一口下去滿滿的醬汁,裹著的肉倒是有幾分酥脆。
味道十分鄭重。
薑舒蘭忍不住唔唔了兩聲,“好吃。”
這讓周奶奶眉開眼笑,又給她夾了一塊,“多吃些,太瘦了。”
話還未落。
外麵,李姨便領著邵成軍進來了,一看到桌子上的豐盛的飯菜,饒是邵成軍都忍不住咂舌。
這周家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這就這一桌子飯菜。
就是大院的人,都不一定能夠全部湊齊。
而在邵成軍打量的時候,周奶奶還不忘摁了下舒蘭的手,繼續給她夾菜,“在嘗嘗這全聚德的烤鴨,嘗嘗咱們首都特產。”
烤鴨金黃油亮,皮脆柔嫩,醇香可口。
薑舒蘭本來還有幾分走神的,她還在想來的是什麼人?
瞧著跟之前那個邵新娟有些像。
不過,因為周奶奶的安撫,薑舒蘭徹底沉浸在美食當中。
烤鴨真香啊,皮脆帶著幾分焦香的味道,用著嫩肉蘸著大醬,配著翠綠的黃瓜絲,有一口下去,既有帶著醇香,又帶著幾分清爽。
這一吃,薑舒蘭就停不下來了。
不得不說,大廚就是大廚,這烤鴨可比她之前在海島做的好吃多了。
這邊,一個專心致誌的照顧,一個專心致誌地吃。
完全就沒有邵成軍開口的意思,他實在是憋不住了,“周奶奶,打擾下您。”
語氣極為客氣,若說之前還透著幾分輕視的話,在進了這門以後,就再也沒有了。
這不輕不重的一個下馬威,讓邵成軍有些窘迫,還有些難堪。
周奶奶這才恍然回神,拿了個帕子擦了擦手,扶了扶老花鏡,定睛一瞧,“你是邵家那個吧?是老幾呀?”
這語氣,還真沒有半分牽連,反而帶著真正的疑惑。
這——
邵成軍是真服氣了,他把臨時湊足的四樣禮,交給了李姨,“周奶奶,您長期不住在帽兒胡同,怕是認不得我。”
“我啊,我是邵家三代的老大,邵成軍。”
周奶奶若有所思,穩住了眼鏡,“是成軍啊,當年我還抱過你,還是奶娃娃,如今都這麼大了。”
這——
邵成軍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索性單刀直入了,“周奶奶,實在是抱歉,我家小妹是個口無遮攔的性子,衝撞您兒家人,成軍特意來給您道個歉。”
說完,還按照老首都打招呼的方式,給周奶奶一本正經地作了一個揖。
可謂是誠意滿滿。
周奶奶笑了笑,語氣慈祥,“我當時什麼事,不值當的,邵老頭子也是,非要小題大做。”
接著,她話鋒一轉,一手牽著薑舒蘭,一手牽著周中鋒,還不忘努嘴看了一眼倆繈褓的孩子,“也是我這曾孫子,千不該萬不該尿在了自家門口,惹怒了邵家姑奶奶的眼,這是我們周家的不是了。”
話是道歉的,但是實際呢?
實際把邵成軍臊得頭都抬不起來,原先組織好的一肚子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隻能一個勁兒地賠不是。
“好了,這事情跟你無關,我這糟老太太,就不說話了,免得惹人厭了。”
“東西你帶回去,跟邵老頭子說一聲,這門口的小廁所啊,我周家修定了,我周家廟小,供不起邵家姑奶奶這一尊大佛,往後還是少來往得好。”
其實,本就是一件小事。
擱著平時,周奶奶也不會計較,隻會一笑置之。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孫子和孫媳,抱著曾孫子回來。
一回來,在自家門口,被一個外人立了威。
這讓帽兒胡同的人怎麼看?
會不會覺得他們周家好欺負?
周家沉寂低調這麼多年,可不是孩子們一回來,就讓人欺負的。
邵成軍心裡苦得跟吃了黃連一樣,隻能賠笑,“哎喲,我的周奶奶哦,這東西我可不能拿回去,準備的奶粉,可不就是為周家的曾孫子準備的,這我要是拿回去了,我爺爺還不拿藤鞭抽我。”
接著,他神色一正,“您的話,我一定會給家裡人帶到的。”
“這一次是我們家新娟莽撞了,我再次替她朝著朝著大家賠個不是。”
薑舒蘭靜靜地吃著東西,沒說話。
周中鋒抱著熟睡的安安,沒抬頭。
周爺爺坐在首位,懷裡抱著的是鬨鬨,小心翼翼地整個人都僵住了。
壓根沒聽外麵在說些什麼。
家裡的這些事情,也一直都是他家老婆子處理。
周老太太笑笑沒說話,老實說,周家不缺這兩罐奶粉。
她和老頭子的退休金還是養得起曾孫子。
“好了,瞧把你嚇得,回去吧!”
周奶奶擺了擺手。
彆耽誤了他們家孫子和孫媳婦吃飯。
邵成軍噯了一聲,欲言又止地看向周中鋒。
周中鋒察覺到了,隻是朝著他點了點頭。
也僅此而已。
邵成軍到嘴邊的話,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更何況旁邊還坐鎮著周奶奶。
周奶奶那一雙眼睛,可揉不得沙子。
邵成軍隻能從長計議,先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