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兒被那凶猛的眼神,給嚇了一跳,出於條件反射,他下意識地把自己的芝麻糖餅,藏在身後。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在咽口水。
鐵蛋兒猶豫了下,看了下正要檢票入站的爺爺奶奶,他朝著小乞兒小聲詢問道,“你要吃嗎?”
鄒陽在這一聲詢問中恍然回神,想他堂堂一個成年人的芯子,竟然對一塊芝麻糖餅產生了搶奪的。
這讓鄒陽有些羞愧,他更羞愧的是拿著芝麻糖餅的對象是——薑平安。
哪怕是過去了好多年,他也永遠無法忘記薑平安的。
上輩子,薑舒蘭才嫁到鄒家的時候,薑家人擔心,便會隔三差五差人送東西過來。
那個時候,跟著大人一起過來的就有薑平安。
可是,那個薑平安,懦弱,膽小,內向,自卑。
就算是到了鄒家,他也不敢說話,就算是給他倒水,他也不敢喝。
而他隻會在,薑舒蘭掃過來的時候,輕輕地朝著薑舒蘭笑一笑,然後軟軟地喊一聲老姑。
在其他時候,哪怕是鄒美跟他說話,他眼睛黯淡下,然後跟著沉默下去。
卑微到骨子裡麵。
可是——
麵前這個小孩兒同樣是薑平安,他卻明顯不一樣,他的眼神明亮,衣著體麵,最重要的是他很自信。
哪怕是麵對陌生人,他也保持著關懷。
這是不一樣的薑平安。
麵對鄒陽的沉默,鐵蛋兒有些疑惑,他把芝麻糖餅往前遞了下,“小哥哥,你吃吧。”
接著,似乎看出自己咬著的牙印還印在糖餅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自己印著牙印的地方掰了下來,“你不要嫌棄,我就咬了一口。”
鄒陽很餓,芝麻糖餅的香甜,抑製不住地往鼻孔裡麵鑽。
他三天沒吃飯了,灌了一肚子水飽,勉強從首都回到平鄉市。
麵對,遞過來的芝麻糖餅,好幾次鄒陽都快忍不住了。
想要上去,奪過來,然後大口大口地全部吞到肚子裡麵。
但是,小小的身子裡麵藏著成年人芯子,這讓他還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
沒去搶東西。
鄒陽盯著芝麻糖餅,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盯著鐵蛋兒。
這輩子,鐵蛋兒跟著薑舒蘭,他未來的成就會更高吧?
他將會在物理領域綻放出最為璀璨的光芒。
而不會像上輩子,像是一顆流星一樣,短暫劃過,然後迅速消失。
鄒陽的眼神慢慢變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鐵蛋兒將會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如果——
如果他能像上輩子那樣早夭就好了。
但是,鄒陽知道不可能了,這輩子薑舒蘭沒有嫁給他父親,那有了成就的鄒陽便不可能再次去鄒家,為薑舒蘭撐腰。
更不會因為哮喘病犯了,周圍無人而喪生。
那一刻——
鄒陽腦子裡麵有了一個邪惡的想法,既生瑜何生亮。
要是薑平安不存在就好了。
“小哥哥?你吃不吃?”
鐵蛋兒朝著鄒陽靦腆地笑,笑容極為乾淨純粹,不帶任何瞧不起和蔑視。
這讓鄒陽猛地回神。
對上對方的清澈乾淨的目光。
這讓鄒陽一下子僵住了,在對方這一雙乾淨的眼睛映照下,他仿佛就像是陰溝裡麵的老
鼠一樣,又臟又臭。
鄒陽——
難道你真的比薑平安差嗎?
難道你真的要這般做讓自己也看不起的事情嗎?
明明,他上輩子亦是天才。
更何況,他還重生了,他不信,重生的自己還比不過薑平安。
他不信,自己會比薑平安差。
鐵蛋兒覺得對方目光好複雜,眼見著奶奶在催他了,他把芝麻糖餅往鄒陽懷裡一塞。
“小哥哥,我走了。”
話落,不等鄒陽反應過來,鐵蛋兒已經一溜煙的跑遠了,他過了檢票口。
而鄒陽也錯過了最後的機會。
他手裡緊緊捏著芝麻糖餅,明明胃裡麵餓到胃穿孔的地步,但是——
他卻沒吃。
他把芝麻糖餅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裡麵,冷漠道,“扯平了。”
就當是這一芝麻糖餅的善念,他不去會害薑平安。
隻是——
鄒陽剛把芝麻糖餅扔到垃圾箱裡麵,就被旁邊打掃衛生的大嬸給撿了起來,還吹了吹,指責道。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先前那孩子同情你,把自己口糧省出來給你,你不吃就算了,你怎麼還扔了?”
這話一喊,周圍的人下意識地看過來。
幾十雙上百雙眼睛,看得鄒陽下意識僵住,他從未被這麼多人指責過。
“真是這孩子扔的餅?”
“我看他是不是個傻子?從首都逃票就算了,餓了三天,到手的白麵芝麻糖餅都能扔了?”
“真是傻子吧?瞧那眼神都不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