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吃的,薑母都給撿回來打算晾曬。
這一忙,就到了臘月二十這天,也就是他們要出發的時候。
人多東西也多,不光是拿回去的東西,就薑舒蘭他們自己的東西都不少,海島天氣暖和,穿一件薄外套就行。
但是東北天氣冷,必須是大棉襖大棉褲,這些衣服格外占地方。
更彆說,他們還這麼多人的,四個大人,三個孩子,光衣服都裝了兩麻袋。
出門一趟,實在是拖家帶口不容易。
周爺爺和周奶奶,以及許衛方,苗紅雲他們一行人送薑舒蘭他們去碼頭,還幫忙拿著東西。
路上,薑舒蘭實在是不放心,和苗紅雲叮囑,“我們回老家的這個把月,你幫忙多費心,聽一下我們家的動靜。”
這話讓李姨聽見了,她忍不住笑著打趣,“好了舒蘭,你這是把我給忘記了嗎?”
她這麼一個大活人,還跟著老兩口住呢。
還真是。
薑舒蘭忍不住拍了拍額頭,“瞧我這記性,那就麻煩李姨你多費心了。”
李姨擺手,“這是我該做的。”
照顧二老,是她的工作。
碎碎念念交代了一路,總算是到了碼頭。
等上了輪船,鬨鬨和安安倆孩子明顯有些激動,他們兩個算是土生土長的海島人了,因為太小的緣故。
薑舒蘭很少帶他們出島,這算起來也是第一次出島了。
倆孩子都激動得不行,不停地拍手掌。
反倒是鐵蛋兒沉穩了不少,十歲的他已經有了哥哥的風範,還不忘給鬨鬨整理了下衣服,“在船上動作不要太大,不然容易暈船。”
鬨鬨顯然不懂暈船是什麼。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他隻覺得暈乎乎的,胸口又麻又難受。
他捂著胸口,淚汪汪地朝著舒蘭道,“媽媽,我這裡好刺激。”
薑舒蘭,“???”
這是啥意思?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鬨鬨雙手抓著欄杆,朝著甲板上,哇哇吐了兩下,乾嘔,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
薑舒蘭拿著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有些哭笑不得,“讓你不聽哥哥的話,這會知道刺激了吧?”
明顯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形容暈船的難受,就用刺激來形容。
鬨鬨蔫噠噠的,旁邊的安安也好不到哪裡去,都是第一次坐船,暈得小臉發白。
薑舒蘭他們沒在外麵甲板上停留太久,抱著孩子就回了船艙。
原以為會好很多,但是沒想到,到了船艙裡麵也是一樣的搖搖晃晃。
兩個小時的船,鬨鬨和安安吐的酸水都出來了。
這讓周中鋒既心疼,又不滿意,“等回海島後,我就安排他們訓練。”
不光是坐船,連帶著體能也要跟上。
這才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吐成了這樣,實在是不像話。
鬨鬨和安安還不明白,他們的好日子即將來臨。
從海島去了羊城後,他們因為行李太多,實在是不方便停留,就買了一些包子和蝦餃帶在路上吃。
鬨鬨和安安吐了一早上,胃裡早都空了,兩人乾掉了十多隻蝦餃,顯然是餓狠了。
至於,薑父和薑母則是去買的腸粉,端在手裡吃,解決了早餐。
他們就到了羊城火車站。
不管什麼時候,羊城火車站似乎都是人潮湧動的,烏壓壓的人頭看不到頭。
薑舒蘭習慣了,但是安安和鬨鬨有些不習慣,出門在外,下意識地捏著爸媽的衣角,仿佛這樣有安全感一樣。
至於薑父和薑母則是帶著行李,負責把鐵蛋兒給看住了就好。
一行人過了檢查,總算是安全入站,找到了自己的臥鋪位置,這才算是鬆快了幾分。
因為行李太多,他們床底下都塞滿了,後麵周中鋒又去找了貨艙,把他們一部分行李放在貨艙,這才算是解決了他們的難題。
他們車票買在一起,都是下鋪,但確實隔開的,老人不適合爬上爬下,薑舒蘭和周中鋒帶著孩子也不適合。
所以,分開了兩次買的。
安排好一切後,總算是可以休息了。
薑舒蘭抱著安安和鬨鬨,坐在那狹窄的小臥鋪上,薑父和薑母因為要占位置的原因,就沒過來。
開始,倆孩子看著窗外,還有些新鮮勁,聽著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都忍不住興奮的到處看。
但是坐了一上午後,倆孩子都疲憊了,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等到中午的時候,薑舒蘭他們自己就沒帶吃食,特意帶了幾分空飯盒去火車上食堂打飯吃。
這也是經常坐火車的人才知道,火車上的大師傅廚藝好,一份飯菜五毛錢,一葷一素,米飯還管夠。
對於彆人來說,五毛錢可能是一家人一天的生活費了。
但是,對於薑舒蘭他們家現在的條件來說,還真不吝嗇這五毛錢。
因為比起自己帶的乾糧是涼的,那餐車裡麵賣的飯是新鮮做的還是熱乎的,明顯好上不少。
就是唯獨一條不好,要自己帶飯盒,人家不給飯盒。
好在,薑舒蘭他們早有準備,準備了四個空飯盒過來,挨個去打飯,還不能帶打,因為限量一人隻能打一份。
餐車那邊五毛錢一份的飯菜,對於許多人來說還是有些貴的,所以整個餐車的人都寥寥無幾。
薑舒蘭他們甚至都沒有排隊,就打滿了四個飯盒。
紅燒肉,還有一個蘿卜絲,每個飯盒都給堆的冒尖兒。
這量實在是不小。
薑舒蘭一個人根本吃不完一飯盒,直接用著飯盒蓋,倒了三分之一出來,喂了鬨鬨和安安。
而薑父和薑母那邊則是,一人倒了一部分出來給了鐵蛋兒,小孩子就不講究了,直接用著鋁製飯盒蓋來吃飯。
就這,鐵蛋兒都吃的噴香。
他忍不住點頭,“火車上的紅燒肉真好吃。”
這話一說,同一個車廂的其他人就忍不住看了過來,“同誌,這飯是咋賣的?”
本來大家還能忍一忍的,都吃乾糧也沒啥。
但是這一家人買的新鮮熱乎的飯菜,那味道簡直是絕了。
鐵蛋兒愣了下,看了下家裡的長輩。
薑舒蘭對他點了點頭,鐵蛋兒這才說道,“五毛錢。”
這話一說,不少人瞬間打消了念頭,白饅頭才八分錢一個,兩個就能吃飽,這五毛錢實在是太貴了。
有些家裡條件還不錯的,便沒這個顧慮了,直接跳下床去打飯了。
薑舒蘭看了看周中鋒,“你要是沒吃飽,再去打兩份。”
周中鋒飯量大,周中鋒搖頭,看向薑父和薑母,“爹娘,你們呢?”
薑母是吃飽了,但是薑父覺得自己隻吃了六分飽,因為先前分了鐵蛋兒一些。
一看著表情,周中鋒就明白了,“爹,我和鐵蛋兒在去打兩份回來,你們在這裡等一會。”
之所以是帶鐵蛋兒,是因為他之前沒露麵,他比較好打飯,而周中鋒則是打算混在人群裡麵,在順勢打一份。
不出周中鋒所料,餐車車廂人一多,打飯的人就記不住臉了,鐵蛋兒順利的打到一份,忍不住翹了翹唇。
輪到周中鋒的時候,他變幻了聲音,“同誌,給我一份。”
說完,就把五毛錢和□□票遞過去。
那邊打飯的人一愣,看著周中鋒那一張過分帥氣的臉,試探道,“沒吃飽?”
周中鋒沒想到自己換了聲音,竟然還被認了出來。
他卻忘記了,自己那一張臉,不管到哪裡,都是非常出彩的存在,讓人過目不忘。
周中鋒輕咳一聲,點了點頭。
打飯的師傅笑了下,隨口道,“我當年在部隊的時候,也是一頓最少三大碗。”
這下,周中鋒更驚訝了。
他都沒穿軍裝,特意換了便衣。
對方竟然能認出來。
“很意外?”
大師傅一連著蓋了三勺子米飯,見瓷實了以後,這才又往上蓋菜,堆的冒尖兒才遞給他,“當兵的人,身上有一股氣質。”
哪怕是對方沒穿軍裝,還是一眼能夠認出來。
當然,還得當退伍的老兵來人。
怎麼說?
那種在放鬆的情況下,也會站的筆挺,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一雙眼睛也會警惕的掃視著周圍,觀察情況。
那是在部隊裡麵刻下來的習慣,一輩子的都忘不掉。
周中鋒接過飯盒,說了一聲謝謝,隨即道,“我沒想到在這方麵暴露了。”
打飯的師傅得意道,“我當了十二年炊事兵,才轉業到火車上,我這一雙眼睛啊,看過的人太多了。”
“佩服。”
周中鋒說完寒暄的話,這才拉著鐵蛋兒跟著離開了。
路上,擠過狹窄的走廊道,鐵蛋兒好奇道,“老姑父,你認識對方嗎?”
周中鋒搖頭,又點頭,“認識,卻也不認識,我不知道對方姓名,但是我們同樣都曾經守護過國家的疆土。”
鐵蛋兒點了點頭,“那都很厲害。”
“能聽得懂?”
鐵蛋兒嗯了一聲,十歲的他,已經有了少年的初始的模樣,像是雨後春筍,乾淨青翠。
他語氣堅定,“我以後也會守護我的國家。”
他會用他的方式,來守衛。
就像是老姑父他們一樣。
這下,輪到周中鋒驚訝了,他捏了捏鐵蛋兒的臉,“很不錯。”
能當他這麼一個誇獎,是真的很厲害了。
鐵蛋兒害羞的抿著唇,半晌,他突然忐忑道,“老姑父,你說我回去,我爹會不會不認識我啊?”
他長大了是男子漢,這種事情不好和老姑說,就隻能和老姑父說了。
跟爺爺說,怕被爺爺罵。
周中鋒愣了下,“怎麼會?”
他語氣很認真,也很溫和,“天底下沒有父親會忘記自己的孩子。”
“你的父親也是,在你不在他身邊的日子,他沒有不想念你的時候。”
這是實話。
他以前覺得兒子煩人,淘氣,和他搶媳婦。
但是後來去出差,去了戰場,他才驚然發現,自己記掛著舒蘭的同時,如今又多了兩個。
那就是鬨鬨和安安。
他會記掛著他們,是不是長高長胖了?是不是會開口說話了?等等一係列的事情。
周中鋒這話,讓鐵蛋兒有了一絲安全感,他點點頭,小大人一樣的語氣,“那就行,我還怕我爹不認識我了。”
畢竟,他離家太久了。
“不會的。”
周中鋒的一起堅定。
這讓鐵蛋兒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連帶著回去臥鋪車廂的路上都跟著哼著小曲。
薑舒蘭他們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這孩子出去打了一個飯,回來就怎麼高興了。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問,周中鋒都沒有回答。
這話算是他和鐵蛋兒之間的秘密。
再次打來的兩份飯,讓周中鋒和薑父都徹底吃飽了,不得不說,比起冷冰冰的乾糧,這種熱乎乎的飯菜還是合人胃口一些。
火車要走三天。
開始鬨鬨和安安還好,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兩個孩子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出去,但是奈何火車不會停下來。
薑舒蘭和周中鋒隻能輪番上,哄著倆孩子講道理,才算是把倆小祖宗安撫了下來。
在看看,沒事就坐在臥鋪對麵的凳子上,拿著課本看的鐵蛋兒。
薑舒蘭就忍不住歎口氣,“當初鐵蛋兒可好帶了。”
打小兒好像都沒讓她操過心。
安安還好,在看看鬨鬨,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偏偏這魔王還長了一張甜蜜蜜的小嘴兒,讓人打都舍不得。
鐵蛋兒聞言,抬頭溫和地笑了笑,“弟弟們還小。”
“等他們長大就好了。”
希望如此。
薑舒蘭歎了口氣,想了想,問,“鐵蛋兒,你要不要休息一會?”
從上車到現在,鐵蛋兒那一雙手除了吃飯和喝水,幾乎沒離開過書本。
鐵蛋兒搖搖頭,“還不困,我把這兩道題做了在休息。”
說完,看了一眼鬨鬨,他低聲道,“老姑,我長大了,你不用在擔心我了,隻管照顧好弟弟們就好了。”
十歲的鐵蛋兒,已經有了一個小男子漢的雛形。
這話,讓薑舒蘭忍不住欣慰,在看看懷裡傻笑的鬨鬨,就忍不住扶額,“鬨鬨這是出生的時候,隻點亮了臉蛋,沒點亮腦子嗎?”
不然怎麼這麼皮。
鬨鬨還以為誇他,湊著小臉蛋過來,“我長得好看。”
見過的人都誇他好看。
這話一說,連帶著安安都忍不住笑了,“傻。”
說完,乖乖的蹲在鐵蛋旁邊,看著他寫作業。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就到了平鄉市火車站,東北的天氣是真冷,零下二十多度,哪怕是換上的大棉襖大棉褲,還是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周中鋒更是把倆孩子都給揣到了懷裡,藏在裡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
因為回來沒跟薑家人通知,所以沒人來接。
他們隻能自己坐車回生產隊的薑家。
*
老薑家,又到了一年一度準備年貨的時候。
“大嫂,今年要準備爹娘和舒蘭他們的嗎?”
他們已經連續準備了好幾年了,但是爹娘和舒蘭他們從來都沒回來過。
蔣秀珍在洗豬大腸,打算灌香腸,聞言,她抬頭說道,“準備。”
“不管他們回來不回來,咱們都準備著,有備無患。”
這話一說,不知道是誰歎了口氣。
“我看隔壁江家的江敏雲,提著大包小包的已經回娘家,準備過年了。”
這話一說,整個忙碌的院子都跟著一安靜。
江敏雲雖然和鄒躍華婚後的日子過的不好,但是奈何人家嫁的近,隔三差五回娘家。
不像他們,一年到頭都見不到舒蘭他們一次。
到了如今,也不知道哪個嫁的好,哪個嫁的不好了。
眼見著薑家這邊氣氛低迷。
蔣麗紅一路和生產隊的人吹噓完了以後,溜達到薑家門口。
就聽到薑家這話,她一改之前的頹喪,得意洋洋道,“我們家敏雲今年回娘家,可是帶了八樣禮的,不知道你們家薑舒蘭回娘家帶了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