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溫淺其實也不怪陸景洵,她能理解他,因為換做是她,她也不會輕易放下殺父之仇,況且她也沒有立場對陸景洵要求些什麼,那日問出那句話不過是她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罷了。
自那日之後,陸景洵就沒在溫淺麵前出現過消失得徹徹底底,溫淺對陸景洵最後的記憶也停留在了那個渾身濕透一言不發轉身離去的背影。
因為心裡有心結,溫淺也沒有心情出門,整日窩在這小小的一方院子裡,連話都不大同青梧和飛絮講,常常是兩個丫頭長篇大論講一通外麵發生的事,然後換來溫淺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嗯”字。
不過溫淺沒什麼反應不代表她沒聽進去青梧和飛絮的話,至少她從她們口裡知道了陸景洵這幾日都在城外軍營裡忙著處理胡狄俘虜的事,所以很有可能他不出現不過是沒空搭理自己罷了。
此外,青梧還同她講了前幾日胡狄的使者親自給陸景洵送來了降書,答應用邊境十座城池贖回了那位舒眠公主,甚至還應下了陸景洵要他們每年向明昭國朝貢的條件。
溫淺始終忘不掉那位舒眠公主向自己提出的條件,雖然她被帶回胡狄以後同自己估計沒有什麼交集了,但溫淺心裡隱隱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麼輕易了結。
這天,溫淺照舊趴在窗格邊的木榻上望著蕭瑟的園子發呆,淋了雨之後溫淺就一直時不時會咳嗽兩聲,青梧怕她吹著風身上的寒氣加重,索性從櫃子裡翻了件厚實的大氅披在溫淺身上。
溫淺有個習慣,就是一旦陷入自己的思想裡,眼睛就自然而然沒有了焦距,完全注意不到周圍發生了什麼,所以當她聽到青梧說了聲“奴婢參見王爺”時,陸景洵已經站在她身邊了。
許多日不見,看到陸景洵的第一眼溫淺就覺得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她剛嫁進南安王府時認識的南安王,渾身透著一種冷然的氣質,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陸景洵抬手示意青梧退下,視線卻始終牢牢黏在溫淺身上沒有離開,不過他的眼眸太過深邃,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溫淺垂了眸子不再跟他對視,撐著木榻上放著的案幾坐直了身體,沉默著並不主動說話。
瞧著溫淺這副不願見自己的模樣,陸景洵輕笑一聲,問:“一個人靜夠了?”
溫淺依舊沒答話,固執地低著頭,連眼神不願分半分給陸景洵。
陸景洵覺得自己真是閒得發慌才會剛從軍營忙完就迫不及待地來她這裡碰釘子,用舌尖頂了頂自己的後槽牙,他微微傾身,用修長的食指挑起溫淺的下巴,逼她被迫與自己對視,道:“我還沒有對你爹做什麼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溫淺不喜歡這種被動的姿態,她麵無表情的偏了頭躲開陸景洵的手,聲音冷冷地說到:“不知王爺有何事?”
陸景洵被溫淺氣極,勾著唇說:“是你不想見我的,溫淺你彆後悔!”
說罷,毫不客氣地將案幾上的茶盞扔在地上,拂了拂衣袖往門口走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離開的背影都要決絕。
陸景洵前腳剛出門,青梧和飛絮就走了進來,剛剛那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嚇了她們一跳,接著又看見陸景洵黑著臉走了出去,生怕溫淺出了什麼事。此時見溫淺完好無損,才擦了擦額頭上被嚇出的冷汗,彎下腰去收拾破裂掉的茶盞。
也不知陸景洵是用了多大的力氣,那茶盞碎了滿地,青梧、飛絮撿了半天才堪堪收拾了一半,地上還殘留著還有很多細小的渣滓和一灘水漬。
溫淺正想叫兩個丫頭彆收拾了,就聽院子裡的粗使丫鬟在門口通報,說是陸行求見。
溫淺輕笑一聲,覺得陸景洵陸行這兩主仆真有意思,主子前腳剛走,侍衛就來了。
抬手拉了拉剛剛滑下去的大氅,溫淺對著丫鬟吩咐道:“把他領進來吧。”
丫鬟福身應道:“是。”
片刻後,陸行跟在丫鬟身後走了進來,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地上還沒收拾乾淨的茶盞碎片,跪在溫淺麵前,說:“卑職參見王妃。”
溫淺姿態慵懶地往後在背靠上,對陸行說:“起來說話吧。”
“是。”陸行站起身,接著說道:“王妃,王爺說明日一早出發返回臨安城。”
溫淺本以為還要等些時日,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要返程了。她其實希望能在這上關城多留幾天,畢竟在這裡待得越久,她就能晚點麵對那些回臨安城後不得不麵對的事情。
見陸行還等著自己發話,溫淺輕咳一聲,說:“我知道了,沒事你就回去吧。”
陸行卻遲遲沒挪步,有些糾結地望著溫淺,明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
陸行的表情讓溫淺覺得有些好笑,她放在案幾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敲著,說:“有什麼話就說,吞吞吐吐地做什麼。”
既然溫淺這麼說了,陸行也不再猶豫,重新跪在溫淺麵前,說:“王妃,卑職有些話想對王妃講。”
溫淺抬抬秀氣的下巴,示意他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