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受了風寒,本就是強撐著精神跟溫淺說了這會兒話,所以將選秀這件事定下由皖貴人負責後,說是自己有些累要歇息了,便讓她們兩個退下。
溫淺從長樂宮出來之後,天空更加陰沉了,黑壓壓的雲像是直接壓在人的心口,讓人喘不過氣來。不知道為什麼,溫淺有種不好的預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自己的生活肯定不會平靜。風吹來,感受到刺骨的涼意,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大氅。
“王妃,請留步。”溫淺剛準備抬步離開去尋陸景洵,就聽身後一道有些嬌柔的聲音叫住了自己。
溫淺皺了皺眉,有些不耐地轉過頭去,就看見皖貴人挺著肚子被婢女攙著慢慢向自己走過來。
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她已經顯懷的肚子,溫淺不卑不亢地對著她微微頷首到:“皖貴人有事?”
皖貴人看起來並不是很張揚的那種美人,相反的她似乎給人一種柔柔弱弱的感覺,美得很內斂,不過溫淺覺得她這股子柔弱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更像是裝出來的,無非是為了博男人的憐愛罷了。
皖貴人淺淺一笑,說:“王妃難得進宮一次,今日有幸遇見了,不知可否請王妃到妾身的未央宮一敘?”
這個人從頭到尾表現出來的目的性太強,這個想要一敘的要求想必也不會是什麼簡單的談天說地,溫淺打心底裡有些反感,頓了頓說到:“王爺還在外麵等著臣妾,今日恐怕不便,要拂了皖貴人的好意了。”
說罷,對著皖貴人福了福身,就要轉身往外走去。
“王妃,且慢!”皖貴人並不想讓溫晴現在離開,對著身邊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就見那個婢女攔在了溫淺的前麵,沒有什麼尊卑地說到:“還請王妃留步!”
溫淺心裡有些生氣,瞪了婢女一眼,冷了聲音問到:“皖貴人這是何意?”
皖貴人撫著肚子往前走了兩步,輕笑一聲,道:“既然王妃不願意到妾身的未央宮,我們便在這裡說吧。”
這裡畢竟是皇宮,皖貴人又身懷龍子,溫淺不好發作,隻沉默地看著她。
“剛剛在太後那裡聽王妃說,你似乎同你姐姐溫晴的關係不太好?”
想來是太後那邊給了她壓力,如今這溫晴進宮的事已經鐵板釘釘了,人還未進來這位皖貴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謀算她了。
溫淺不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平靜地看著皖貴人。
“王妃身為女人想來應該知道,彆說皇上,就是王爺將來也會三妻四妾。”皖貴人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溫淺的反應,“你姐姐是丞相之女,日後進了宮,皇上和太後就是礙著丞相的麵子也不會虧待她的。”
兩人此時站在回廊裡,可是依舊擋不住外麵淩厲的風往身上刮,溫淺實在是沒有耐心在這裡陪她兜圈子,打斷她的話頭說到:“溫淺不明白皖貴人的意思,還請皖貴人明人不說暗話。”
“很簡單,我希望王妃能和我合作。”
這回輪到溫淺嗤笑一聲,她抬手將被風吹亂的發絲彆到耳後,這才不緊不慢地說:“溫淺實在沒什麼榮幸能與皖貴人合作,再說溫淺與姐姐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想必皖貴人找錯人了。”
溫淺自詡向來光明磊落,看不起那些背後放暗箭的小人,而且憑溫晴那個腦子根本沒在她這裡占到什麼便宜,哪裡值得她如此大動乾戈,跟著淌這後宮爭寵的渾水。
說罷,也不管皖貴人有些青白的臉色,抬手推開那個擋路的婢女走出了長樂宮。
皖貴人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南安王妃如此不識趣,她堂堂一個貴人,在如今沒有立後的後宮中說一不二,加之又懷有龍嗣,哪個不是上趕著來巴結討好她,而這個南安王妃竟然拒絕自己。
坐著皇上禦賜的轎攆回到未央宮,皖貴人心裡還是有些膈應的。
“娘娘吉祥,陳夫人在宮裡等您許久了。”皖貴人剛走到宮門口,就有婢女上來通報。
今日並不是什麼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她娘親突然進宮作甚?皖貴人帶著疑惑走進去,就見陳氏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一副不見到她大概是不會走的樣子。
“娘親。”皖貴人挺著肚子走進去,喚了陳氏一聲。
“娘娘你可回來了,我都在這裡等您大半天了,聽下人說您是去看望太後了。”見到皖貴人,陳氏顯然有些欣喜。
走上前去扶著她,沒給她開口的機會,陳氏繼續笑嗬嗬地問到:“太後身體還好吧?”
“還好。娘親這樣的天氣進宮,是有什麼急事嗎?”皖貴人扶著椅子的握把坐下,取了身上的披風遞給婢女。
陳氏頓了一下,似是在思考怎麼開口,片刻後才說到:“我今日是想同娘娘商量選秀的事的。”
今日明明不是什麼黃道吉日,這一個兩個都上趕著來跟她提選修的事情,況且這選秀和他娘親有什麼乾係,皖貴人當即斂了臉上的笑,皺了皺秀眉。
陳氏也自知理虧,畢竟這選秀對於皖貴人來說,就是在給彆的女人和自己共享夫君的機會,換做了誰都不會高興的。但是她也沒辦法,為了整個劉家的前途,哪怕女兒不高興也得硬著頭皮說。
陳氏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說:“娘娘,聽說這次丞相府的溫二小姐也有意想要進宮,不知娘娘可否從中斡旋一下?”
剛剛還垂著眸的皖貴人一聽這話,忽的抬起了頭,直直盯著陳氏,問:“娘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氏有些無奈地長歎一口氣,解釋道:“娘娘也知道,你爹是刑部尚書,和那丞相比起來自然矮了一個頭,事事都要看著他的臉色行事。還有你弟弟,也在溫丞相手下做事,以後仕途發展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皖貴人的黑得不行,絲毫沒有了在外麵弱不禁風的樣子,抬手拍在桌上,有些憤怒地說:“丞相府的人讓你來求我的?”
麵前這個人雖然是自己的女兒,但如今已經貴為貴人,此時見她動怒陳氏心裡還是有些怕的,囁嚅了半天才說:“他們沒有明說,但是沒有少暗示過!”
“放肆!他們是什麼東西?”說著,皖貴人就將手邊的茶盞扔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陳氏被這突然的聲響嚇得渾身一抖,趕緊上前安撫道:“娘娘您先彆動怒,身子要緊,你如今還懷著龍子呢,千萬彆動了胎氣。”
經她這麼一提醒,皖貴人才想起來,自己以後的地位可還指著肚子裡這個呢,此時萬萬不能有半點差池,所以努力強迫著自己平靜下來。
這次選秀無疑溫晴肯定能進宮的,皖貴人也不想與陳氏多說,直接下了逐客令:“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陳氏看著皖貴人模棱兩可的態度,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問到:“那……娘娘您看……這件事?”
皖貴人被陳氏纏得有些不耐煩,直接說到:“太後已經將這次選秀交給我負責了,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
得了這麼個肯定的回複,陳氏這才放下心來,不用擔心那位丞相日後因為這件事刁難他們劉府了,甚至說不定還會記住他們的這個人情,當即高興地告退離開了未央宮。
見陳氏走得遠了,皖貴人身邊那位名叫綠衣的婢女這才走到皖貴人身邊,語氣不滿地說:“夫人心裡就隻有劉府和二少爺,何曾替娘娘想過,哪有作為娘親讓女兒給自己夫君找女人的道理。”
皖貴人端起婢女重新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冷著臉說:“這個溫晴,為了進宮真是不擇手段,看來我們日後不能小瞧了她。”
綠衣跪坐在地上,輕輕替皖貴人按摩著腿,問到:“娘娘真的要讓她進宮?”
“雖說太後將選秀大權交給了我,但其實不過是聽著好聽罷了,真正選誰哪裡又能由著我說,我真有這麼大權利便誰都不會選。”皖貴人往後靠在軟枕上,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
綠衣知道皖貴人心裡不痛快,也不再繼續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而是寬慰她道:“娘娘如今懷著龍嗣,又貴為貴人,日後要是誕下小公子,這皇後之位肯定是您的,那溫晴算個什麼東西,哪裡值得娘娘放在眼裡。”
這話皖貴人倒是愛聽,光是聽著就忍不住揚起了唇,一掃剛剛的陰霾,仿佛已經想到了自己日後帶著鳳冠母儀天下的樣子。
半晌後,皖貴人目光柔和地盯著自己的肚子,溫柔地說著:“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生出來,娘親日後的榮華富貴可全指著你了。”
綠衣也跟著附和:“是啊,娘娘生的小公子日後肯定會爭氣的。”
隨即,皖貴人抬眼盯著某一處,眼神裡的溫柔蕩然無存,儘是恨意地哼笑一聲,說到:“不過這個溫晴,既然鐵了心想要進宮與我爭寵,那我定要讓她為自己的無知與野心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