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屋裡除了清淺的呼吸聲, 久久沒有人說話。
屋外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將原本大開著的門“砰”一聲關上, 片刻後又被吹開, 風彆苑自修建好以來已經有些時候了,加上中間好長一段時間沒住過人,這門竟然吱吱呀呀地響了起來。
窗邊懸著的一串瑪瑙風鈴也在風的肆虐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隻是聽上去有些諷刺的意味,冷眼看著這一出肮臟又愚蠢的鬨劇。
溫淺靠在陸景洵懷裡,看了眼外麵的天空,明明還是下午時分,在漫天沙塵的遮蔽下已經隱隱開始昏暗起來了。
梅落雪以前同溫淺講過,這是暴風雪來臨的前兆。
終究是要變天了,溫淺不動聲色地長歎一口氣,這一聲輕歎裡夾雜著太多的情緒, 說不清是因為以後終於不用擔心身世被揭露的輕鬆,還是對即將來臨的暴風雪的擔憂。
許是感受到溫淺的擔心, 陸景洵攬在溫淺肩頭的手輕輕握了握,無聲卻給了溫淺足夠的安全感。
溫淺抬頭, 看著陸景洵深邃的眼眸,淺淺一笑。
整整一個屋子的人,最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人可能就是太後了,她疼愛陸景洵, 也喜歡溫淺。她今日能坐上太後這個位置, 無非是看得比大多數人透徹, 所以她也明白,如果有些事情的本質改變了的話,連帶著喜愛都不會單純了。
她閉了閉眼,抬手揉著有些脹痛的額角,片刻後睜開眼,眼裡已經沒有了溫度。
太後抬眸看了眼短暫驚訝過後就一臉平靜的皇帝,對著一旁的安福吩咐道:“即刻去傳溫丞相和他的夫人。”
待安福領旨後,太後轉身看著正依偎在一起的溫淺和陸景洵,沉聲問到:“你們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溫淺垂著眸子,小幅度地點點頭。
“放肆!”太後震怒地將手邊的茶盞扔到溫淺和陸景洵腳下,“我是將溫家小姐許配給景洵的,溫家瞞著我將你嫁過去,知不知道這是欺君之罪?”
溫淺張了張唇,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被陸景洵攔下。
他鬆開攬著溫淺的手,上前一步跪在太後麵前,說:“太後息怒,阿淺在嫁給我之前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陸景洵不說還好,一解釋反倒讓太後更加生氣:“這麼說你也知道這件事?枉顧哀家疼你這麼多年,這種事情你們合著夥將哀家蒙在鼓裡?”
這件事情畢竟牽扯到上一輩的恩怨,陸景洵知道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尤其是太後此時還大動肝火,他不動聲色地給一旁好整以暇看戲的皇帝遞了個眼色。
接收到某人求救信號的皇帝輕笑一聲,起身走到太後身邊,輕輕替她順了順氣,勸說道:“母後先消消氣,這麼些年景洵什麼脾氣您能不知道嗎?他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不妨先聽聽他的解釋。”
聞言,太後轉臉去看皇帝,語氣不善地問到:“你也知道?”
給陸景洵當和事佬的皇帝沒想到自己會被冤枉,怕被遷怒遂趕緊擺手道:“兒子發誓是今天第一次知道這件事,還望母後明鑒。”
皇帝畢竟是一國之君,太後作為他的母親再怎麼樣還是會顧忌著他的麵子,索性深吸了一口氣,輕哼一聲坐回椅子上,冷眼看著陸景洵:“那你就說說看,整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溫淺真正的身世是什麼?”
陸景洵回頭看了眼溫淺,給她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看向太後,說到:“是。”
“阿淺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想必太後和皇上都知道,在阿淺嫁給我之前,一直常住在落雪山莊,並未養在丞相府。”
太後的確是知道這件事,當初她知道溫家是讓溫淺嫁給陸景洵時,還頗有微詞,心裡下意識覺得這養在莊子上的小姐定不如長在丞相府的小姐。
她點點頭,示意陸景洵繼續說。
“據我所知,阿淺自右就沒有得到過沈氏以及溫丞相的疼愛。在溫晴進宮之前,沈氏要求阿淺替她在您麵前美言幾句,阿淺拒絕了,沈氏也因此惱羞成怒失口說出了阿淺並非丞相之女。”
溫淺不是丞相府的血脈,卻能自幼落在溫之延名下,想來故事也不會簡單。太後打斷陸景洵的話,問到:“那溫淺是何人?”
不等陸景洵開口,溫淺在他身邊跪下來,既然今天這件事瞞不住,那便由她親自來說吧。而且當初她娘想要逃離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可是兜兜轉轉她還是糾纏了進來,所以這個節還是她親自來解開更為合適。
她迎著太後的視線望去,說到:“溫淺的娘親想來太後也認識。”
太後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