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一個大熱天裡,四爺又跟著康熙跑路了。
對於年氏要幫忙理家的事情,福晉表麵上還是配合的。叫身邊專門管賬的向嬤嬤過來,給年氏送去了鑰匙和賬本,先把采買和跟內務府打交道這兩件最麻煩的事情交給了年氏。
年氏叫史嬤嬤接了東西,又留向嬤嬤坐下喝茶。
向嬤嬤擺手道:“爺出門了,主子那邊事情不少,實在是脫不開手,等改日得了空再來領側福晉的茶。這些都是近兩年來的份例和賬本,我們主子不著急,側福晉什麼時候看完了,什麼時候再差人送去便是。我們主子叫我同側福晉說一聲,這些賬目裡頭,原也有些不必要的開支,側福晉若是看著有問題,不必事事去問主子意見,隻管裁了便是。”
向嬤嬤此次過來是代表福晉交接賬冊的,年氏恭敬地起身,站著聽完了向嬤嬤的話:“是,主子交代的事情,奴才都記下了。”
向嬤嬤看年氏態度還算恭敬,又道:“還有一樣,這李側福晉和四格格在外頭,莊子裡東西本來就缺,小格格和側福晉那裡隻能多不能少,要是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年主子先給李側福晉支著,我們福晉自己掏腰包給補上,不用動官中的錢。再者,要往十三爺府上和莊子裡送的東西,是四爺特地囑咐的,不必裁減,照例便是。”
向嬤嬤走後,汪嬤嬤不悅道:“這老姐姐也是不安好心,福晉都不裁的事情,叫您管家時候給裁了,這不是明擺著叫您得罪人麼?”
年氏也知道這是個坑:“這也沒辦法,畢竟是四爺授意把事情交給我的,我若是越管家裡開銷越大,四爺回來難免不好交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不中用呢,你們細細看看賬本,若是真有什麼不必要的開支,能省就省一下。”
向嬤嬤轉頭回到正院,跟福晉說了年氏這邊的情況,福晉捧著茶盞淡淡道:“這也是個蠢的。”
親王俸祿能有多少呢?歲俸銀1萬兩,祿米1萬斛。這些要支持雍親王府的開銷遠遠不夠。
府上一應吃穿用度,很大一部分來自內務府供應的,餘下的就是皇帝賞下的莊子、各路官員和門下奴才的孝敬,再有就是自家田莊鋪子。
內務府、皇莊、還有鑲白旗的供應都算是康熙給的,說白了都是皇帝給兒子錢花,他都不心疼,你年氏心疼個什麼勁兒,還真以為這府裡以後就是你的了。
果然,沒過多久功夫,鈕祜祿格格就跟側福晉年氏杠上了。
酷暑炎熱,冰是消耗品、必備品,也是奢侈品。
冰這東西在府裡都是定量供應的,有點像是計劃經濟的產物,就算鈕祜祿氏自己使錢也是弄不來的。
年氏是嚴格照著福晉給的例分發各房用冰的,但鈕祜祿氏就覺得,年氏今年發給她的冰明顯少了,不夠用的。
五月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皇帝都帶著皇太後跑到北邊避暑去了。讀書是個辛苦活,書房的先生們也怕在眼熱天氣當中讀書,那些年幼的皇子、皇孫會中暑出問題,每年都會放一個簡短的暑假。
於是弘曆和弘晝兩位小朋友便都回府了。
弘晝跟著福晉過活,他那裡的冰自然是不缺的,可鈕祜祿氏那裡,自打弘曆散學回來,冰就有些不大夠用了。
若是以往四爺在的時候,弘曆還能去前院蹭四爺的冰用。可如今四爺不在家,年氏就把前院四爺的冰也給省了出來,弘時在前院用的冰都是李側福晉的份例。
鈕祜祿氏是覺得,如果隻是她沒冰用,可以不計較,但是四阿哥房裡不能缺了冰。
況且打四阿哥出生以來,夏天她這裡就沒缺過冰,怎麼現在就這一個月的冰都勻不出來給她?
鈕祜祿氏不是那種撒嬌爭寵的小女生性子,平常也不大追求多高的生活品質,但是有一點,特彆認死理。她就認為年氏這是想在府裡立威,以削減用度為幌子,故意挑她這個軟柿子捏。
鈕祜祿氏心中十分不滿,年氏你立威可以,愛找誰找誰,但是你彆立到我頭上,你要非立到我頭上就彆怪我跟福晉告狀。
在鈕祜祿氏過來告狀之前,福晉就聽春朝說起了此事。
鈕祜祿氏就這人還是挺正直的,就是性子有點拗,在生活中也沒啥情趣,所以剛入府時候也沒怎麼得四爺青眼,叫郭氏獨得寵愛。這種姑娘,月圓花好的時候最好說話,但是拗勁兒一上來,傻大姐似的,一旦她覺得這事有問題,就一定要討個說法。
福晉已經給靜儀自掏腰包置辦了不少東西,犯不上再給弘曆掏腰包了。否則年氏管個家,窟窿都要她來填,她成什麼了?
麵對鈕祜祿氏的不滿,福晉四兩撥千斤,道:“年氏年紀輕,沒管過家,難免疏漏,你多擔待。年氏是四爺欽點的,我不能明著不給她麵子,不如這樣,叫弘曆和弘晝兩個去莊子裡跟四格格玩幾天吧,那邊比咱們府上涼快兒,冰也是管夠的。他兩個在宮裡念書念了那麼久,也算是換換心情。”
正好叫史嬤嬤去看看靜儀母子,若是李氏母子有什麼要求,趁早給她們辦了,等四爺來了也好表功。
至於弘時嘛,那是四爺交代了,就算放假後也必須留在前院讀書的,福晉就不做安排了。
鈕祜祿氏這才多雲轉晴,也願意給福晉一個笑臉:“奴才謝福晉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