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玉渾身一顫,嗚咽著躲在胡淑蓉身後:“奶奶,我疼。”
胡淑蓉氣得心口疼:“小小年紀,顛倒黑白。駱白,我以為你至少秉性純良,可你看看現在是誰受傷?!你說這話,良心不痛?戴加賢,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女!一個毀彆人容貌,一個顛倒黑白,果然是壞透了。”
駱白:“奶,我隻是說出我親眼所見的,小寶能作證,郭叔也能作證。”
駱來寶:“我親眼看到姑表姐被大狼狗追,大姐要拉她,她就把大姐推到大狼狗嘴巴。她額頭上的傷,是自己站不穩摔出來的。”
說曹操,曹操到。
郭通達扛著一捆甘蔗過來,見圍了一圈人就多問兩句。於是就被推進來問話,他看向低頭躲在胡淑蓉身後的唐書玉,麵上沒表情,到底是不太喜歡。
“駱白沒撒謊。”
頓時,圍觀群眾看唐書玉的眼神就不太對了。
聽那話,分明是唐書玉身陷狼口,駱金跑回去救她。她卻趁勢把人推到狼口麵前,不料摔倒磕破頭。結果還要倒打一耙,這心性也太壞了吧。
郭通達甘蔗園裡那隻大狼狗,誰不知道有多凶性。臉上真要被啃塊肉,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對比唐書玉額頭上不一定留疤的小口子,慘狀不可比擬。
這麼一想,眾人看向那白白嫩嫩看上去很乖巧的小姑娘時,心裡不自覺發寒。
“恩將仇報,這已經不是人品的問題了。”
“胡嬸子雖然沒跟兒子住一起,可是那獨居的新房一點都不便宜啊。”
“駱家為人,大家都看在眼裡,老實本分。剛才說駱金和駱白那麼壞,我就懷疑不太對。”
剛才對駱家產生懷疑的人,此刻自打嘴巴,無地自容。尷尬全轉為對胡淑蓉和唐書玉的不滿。
胡淑蓉氣得直發抖,唐書玉低頭小聲哭泣:“不、不是這樣的,徐哥也在,能替我作證。”
那廂徐母眼珠子一轉,立刻就說:“好,我現在去喊徐強過來,弄個清楚。要是有些人逼急了就去討好某些人,撒謊誣賴人家沒權沒勢的小姑娘也不一定。這做人嘛,還得對得起良心。”
郭通達沉下臉:“徐嬸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徐母:“沒指名道姓,誰認了就是心虛。”
饒是脾氣好的郭通達也被徐母的做派惡心到,不願再同她說話。徐母卻當成自己的勝利,回家去把徐強喊了出來。
徐母拉扯著徐強:“快,把你看到的全說出來。不用怕彆人記仇針對,媽在這裡,看誰敢欺負你。”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若有似無的看向駱白。
駱白似笑非笑,看向徐強:“大膽的說出來,我絕不會記仇,更不會針對你。徐嬸子有句話說得對,做人要有良心。不過我這兒還有句話,做人得感恩,彆扭頭就把恩情忘得一乾二淨。您說對吧,徐嬸。”
徐母臉色難看,徐強則是表情僵硬。
在徐母找過來的時候,徐強就想用最惡毒的語言描述駱金,但一見駱白就想起剛才被警告的那些話。既是害怕徐父的工作被炒沒,也是害怕考試作弊、欺騙學校領導的事情被捅穿。
於是徐強小聲回答:“駱金沒推唐書玉。”
徐母得意洋洋的笑頓時凝固,唐書玉也猛地抬頭,血液凝固的臉上頗為陰沉。
胡淑蓉更是臉色難看得很,耳邊聽著眾人的竊竊私語,心裡惱恨非常。
而原本對於駱金的惱恨,在此刻全都轉變為對駱白的厭惡。要不是他出來插一腳,自己怎麼會被嘲笑?
同時胡淑蓉也感到詫異,以前的駱白不一直都是個書呆子嗎?
唐書玉難堪得掉眼淚,心裡也是恨死多事的駱白。
徐母灰溜溜拉著徐強離開,駱白喊住她:“徐嬸,您剛才說我頂撞老師、經常去市裡舞廳找小姐的事,是親眼看到了?”
徐母支支吾吾:“不——我是聽說,聽彆人說。”
駱白:“聽誰說?”
徐母:“廠子裡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我也不記得。總之,無風不起浪,有人說,那就是有可能的事唄。”
駱白眸光漸漸變冷:“徐嬸,人言可畏您該比我懂。毫無根據的事情隨口就來,真要追究起來,您是要被告誹謗罪的。”
觸及法律,徐母的態度立即從理直氣壯變得畏縮恐懼:“隨、隨口說說,這也不至於……”
駱白的鄰居,一個中年大嬸揚言道:“徐嬸子,話不能這麼說。三人成虎,不就能害死人?你也是當人媽的,怎麼那麼糊塗!”
圍觀的人也對她指指點點:“……一向就大嘴巴子,現在越來越沒分寸。”
徐母還想狡辯,而駱母來到她麵前:“徐嬸,請你向我女兒和兒子道歉。”
徐母欺負駱母慣了,一時被她態度激怒。正想反唇相譏就聽到駱白在旁陰測測的警告:“徐嬸,徐叔廠裡要評職稱了吧。”
徐母猛地看向駱白,以及麵罩寒霜的駱母,思及駱父和那廠子的關係一時有些後悔。要是駱母跟家裡說了聲,讓自家那口子評不上主任,她不得被打死?
於是她悻悻然道了歉,自覺丟臉的徐強一把將她拉扯走。
旁人見無戲可看,漸漸也都散了。
回身麵對胡淑蓉和唐書玉,駱母心中憤慨難平,冷著臉,頭次不顧及做人媳婦的孝道。愣是半句話沒說出要兩人進屋坐,更沒提唐書玉的醫藥費。
等了半天,沒人來哄的胡淑蓉怒極:“好,你們串起來欺負我們老弱兩個。等回去,我告訴女婿!”
言罷,扯著唐書玉離開。
“等等。”駱白挑了幾根甘蔗走到胡淑蓉和唐書玉麵前,把甘蔗塞給他們的同時低聲說道:“奶,您搬出姑父嚇我們是因為在您看來,我爸得靠著姑父。可你怎麼知道不是姑父迫切想要跟我爸搭上那條銷售渠道?奶,您回去問問,也替我跟姑父傳達一句,這求人做事就彆擺出副高高在上的麵孔。誰還不能當個傻子?但也彆真的把人當傻子啊。”
唐鎮跟那條銷售渠道的企業合作,對方要低價收購大量糖蔗度過食糖緊缺時期。那家企業負責人背後有關係,唐鎮就是要那關係,獲得開辦塑料廠批準。
他以低價買進大量土地,建造塑料廠,徹底汙染環境。
賺夠錢,留下一堆爛攤子,拍拍屁股走人,搖身一變成為著名房地產商人。
真是,好個算計,好個青雲直上。
胡淑蓉確實如駱白所說,以為駱父一家都要靠著她的女婿,故而向來沒有好臉色給他們看。如今一聽,本是不信,但見駱白溫和微笑,從容提起這些事來,不由心存猶疑。
可彆真壞了女婿的好事。
轉而又覺得駱白古怪。
原先雖說也聰明,但不大顯眼,不會引人注目。現在就顯得邪性,不討人喜歡。那看過來的瘮人目光,讓人害怕。
難道以前都是偽裝?
駱白邪性。
越看越覺得邪性。
胡淑蓉惴惴不安。
駱白又看向唐書玉,這個將來害死他的女孩,如今是壞心腸,長大後更沒良心。
這類人,真的完全沒辦法給予絲毫善意。
“唐書玉,很高興認識你。以後還請多指教啊。”
無論是高考時被替換的成績,還是被撞斷的雙腿,抑或被禍害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