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 / 2)

靈媒 風流書呆 7214 字 2024-03-22

“我等你好久啦。”她親昵地撒著嬌,勾著細長的食指,一聲聲,一句句,一脈脈地呼喚:“過來啊,快過來。”

梵伽羅雙眼微眯,一步一步慢慢向她靠近。

“啊啊啊!”許藝洋焦急地擺手,卻說不出話。

蘇楓溪覺得他很礙事,順手便把他推開了。

許藝洋連忙跑到大哥哥身邊,用力抱住他的腿,卻還是沒有辦法阻止他向天台邊緣靠近,隻能像個秤砣一般坐在他腳背上。可是這樣依舊沒用,大哥哥的眼裡隻有那個女人,看不見她身後漆黑的夜空和陡然下墜的天台。如果再走下去,他一定會摔死!

許藝洋急哭了,卻無濟於事,他的力量沒辦法與蘇楓溪抗衡,自然更比不過大哥哥。

蘇楓溪盯著梵伽羅迷蒙空泛的雙眼,不由捂嘴嬌笑:“嘻嘻嘻,快過來,我等著你,這裡有很美的風景給你看呢。”她的嗓音越來越柔,越來越媚,每一個字符都化為蜜糖,融進聽者的耳裡,於不知不覺中蒙蔽他們的心智。

比起唱歌,蘇楓溪其實更擅長吳儂軟語,勾人心魄,隻是這技能上不得台麵,外界無從得知,卻在今日成了她翻身的底牌。男人都是自負的,尤其是梵伽羅這種天性冷傲的男人,看不起女人是他們的通病,他一定以為她黔驢技窮了,所以才會大搖大擺地上了天台……

這樣想著,蘇楓溪的笑容就變得更為得意。她那精細了又精細,柔和了又柔和,糖化了又糖化的嗓音一再催促:“過來啊,我這裡等你呢。”她揮了揮細白的手,攏了攏圍在肩頭的紗巾,喊著喊著便軟軟地唱了起來:“我在這裡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開,我在這裡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把那花兒采,暖暖的春風迎麵吹,桃花朵朵開……”

她一邊嬌切切地吟唱,一邊娉娉婷婷地轉圈,揮舞著飄逸的紗巾,咯咯咯地笑,像一個玩得極開心的孩子。不得不說,得意忘形的她倒真有些嫵媚的天真,即便沒有那詭異的能力,也可以迷惑許多男人。

她的視線始終不敢離開梵伽羅的眼,唯恐理智的輝光衝破魔音迷障,將他驚醒。但她的嬌言軟語淺吟低唱實在是太具殺傷力,直把這個男人的神魂勾得死死的。

她轉著圈來到梵伽羅身邊,撩起香氣撲鼻的紗巾,去拂對方的臉,輕蔑卻又甜膩地說道:“湊近了看,你長得還真是俊,如果你聽話一點,我也不舍得這樣對你。看見了嗎?那裡就是桃花盛開的地方,你過去幫我摘一枝花來,我就把一切都給你。”

她踮起腳尖,湊近梵伽羅的耳朵,咕咕噥噥地說著誘人赴死的話,而她指尖所向便是天台的邊緣,一邁過去就會墜入深淵。

許藝洋又氣又急,不由放開大哥哥,朝蘇楓溪撲去。他鋒利的牙齒狠狠嵌入對方的大腿,差點沒撕掉她一塊肉。蘇楓溪疼得尖叫,捏住小孩的後脖頸,意圖將他掐死,自己的脖頸卻先一步被梵伽羅掐住了。他轉了個身,背對天台,往前跨了幾步,推著蘇楓溪直直撞向高聳的水箱,將她卡在他的五指與冰冷的牆壁之間。

“蘇楓溪,這個世界並不屬於你。”梵伽羅一邊低語一邊伸出另一隻手,虛懸在女人的前額。

“你,你沒被我迷惑?”蘇楓溪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既深邃明澈,又流光溢彩的眼瞳,可是在幾秒鐘前,這雙眼還是黑的,沉的,空的、乏的,不透半點光,他的眼瞳比她的喉嚨更會騙人!

梵伽羅不答她的話,隻將自己的意誌灌入她的眉心,將她隱藏得最深的秘密勾動翻攪,牢牢攝住,往外拉扯。一團灰光浮現於蘇楓溪的眉心,卻始終無法穿透那看似透薄的一層皮肉。

梵伽羅加大了力道,卻還是無濟於事,那灰光似乎擁有靈智,懂得掙紮、躲避,也懂得往蘇楓溪的腦海深處鑽。它與蘇楓溪的聯係非常緊密,在它快要破體時,蘇楓溪便也發出痛苦至極的咆哮,仿似靈魂被硬生生剝離。

她握住梵伽羅的手,尖銳的指尖狠狠紮進他的手背。與此同時,許藝洋也咬掉了她大腿上的一塊肉,緊接著又爬上她的肩膀,去咬她的手臂。

所有人都帶了傷,隻不過其中一個是屍體,一個是將死未死的怪物,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所以都未曾因此而罷休。蘇楓溪瘋狂抓撓著梵伽羅,那團灰光便也順勢鑽入她敞開的大腦,再一次隱藏起來。

梵伽羅掌心的磁場失去掣肘,於刹那間掀起一團焚風,將蘇楓溪的臉吹得變了形。他右手依然掐著她的脖頸,左手卻慢慢收回,置於眼前無不遺憾地睇視。他之前預估得沒錯,要對付蘇楓溪,終究還是差了一點機緣。

但他卻也並不失望,單手將她舉起,自下而上地睨視,輕言細語地講述:“當你擁有這奇異的能力時,你可曾欣喜若狂?可曾肆意濫用,可曾篤定地想過,這個世界終將臣服於你腳下?醒醒吧,這個世界從來就不屬於你。或許你的確有點特彆,但是當你真正遨遊到世界深處,你會發現它是多麼浩大,又是多麼可怕。你以為自己是一頭狂鯊,在海浪中追逐一群沙丁魚,可是當你轉過臉輕瞥時,你會發現在那漆黑的深海裡,有一條壯如山嶽的巨鯨正頂開一層層驚濤駭浪向你遊來,它隻要一張嘴就足以吞噬成百上千個你。浮遊在淺海中的沙丁魚是你能窺探的全世界,然而真正的世界,在更深更廣闊的海底,那壯如山嶽的巨鯨也不過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員罷了。”

梵伽羅慢慢將她放下,輕笑道:“你自己去摘花吧,我該走了。”

他把咬著蘇楓溪不放的許藝洋撕下來,帶走了,天台的鐵門吱嘎一聲在他背後掩上。

這吱嘎一聲微響就似一個信號,令蘇楓溪的眼瞳瞬間變得迷蒙,她不受控製地,恍恍惚惚地,一步一步朝天台邊緣走去。那漆黑的夜在她的眼裡慢慢變成一片浩瀚的海,一群群銀白的沙丁魚在海浪裡旋轉,遨遊。她的腳尖墊了起來,仿佛能夠感受到海水的浮力,托著她往更遠的地方遊去。忽然,一陣長鳴劃開翻湧的浪濤和聚散的銀魚,穿透了她的耳膜。

她抬頭一看,卻見一條遮天蔽日的巨鯨遊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向她噴吐腥氣,又將她猛力吸入那深不見底的咽喉。

她發出絕望的呐喊,身體也被狂湧的海水衝刷著向前,就在失重感徹底襲來前,一陣鈴音打破了這些畫麵,將她喚回現實。她轉頭四顧,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正躺在不遠處閃爍,而她本人已不知不覺走到天台邊緣,腳尖懸空,腳跟輕墊,隻需往前傾倒哪怕一寸,也會立刻掉下去。

那深海,銀魚,浪濤,巨鯨,都是梵伽羅為她營造的幻境。他竟然盜用了她的能力,用軟言細語蠱惑她去赴死!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蘇楓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股涼風由幾百米的高空吹來,撩起她的裙擺和亂發,讓她狠狠打了一個寒顫。直到此時她才明白,梵伽羅口中所說的巨鯨,大約就是他那樣的人吧?

無聲無息地盜走彆人的能力,又無聲無息地惑人赴死,還以顏色,這個世界果然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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