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伴隨一聲尖利的叫喊,顧雲清的親娘,秦氏夫人踉踉蹌蹌地奔跑過來,跟在她邊上的還有靖邊侯,秦老爺子。
顧雲清看見自己外祖和阿娘,立刻放聲大叫:“阿娘,外祖,救命!”
靖邊侯秦老爺子過來護住了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問,氣急地問:“顧奎,你這是要做什麼?”
顧奎原來這等說辭是準備等顧雲清被打死了再說的,現在隻能提前搬出來:“嶽父大人!您知道她今日去了哪個地方?去那等煙花之地,長大之後豈不是個浪蕩子?難道我不該教訓他?”
顧雲清抱著自家阿娘的腰,哭著說:“阿娘,外祖,不是這樣的?父親,他根本不聽我一句辯解,他就問我去了哪裡,我實話實說,去了萬花樓!他就要打死我,我竭力說,我去那裡有道理,他絲毫都不聽。”
秦氏摟住了顧雲清,秦老爺子站直了身體罵她:“混賬,你去萬花樓做什麼?那等地方是你該去的嗎?”
顧雲清仰頭對著秦老侯爺說:“外祖,是國子監的先生教授白樂天的江南,同窗說萬花樓有個江南的姑娘,會唱樂天的詩句,能唱出江南的味道,阿暨向往江南美景,他想去聽一聽曲子,感受江南的景致。我才陪著他去的。”
“是這樣?”老爺子的語氣緩和了。
顧雲清委屈地說:“隻是那姑娘說她也沒有見過那等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的樣子,她家中阿兄全被拉了壯丁,死在戰場之上。”話語之間還拉了樂天地名句出來,表明她在認真讀書。
老爺子哀歎一聲:“亂世之內哪裡能有淨土?傻孩子!”
邊上的那些圍觀的百姓心有戚戚焉,顧雲清聲音低落飽含哀傷:“我與阿暨聽得黯然神傷,放下銀子就走,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
“原本心情低落,不過一想起祖母歸來,我心內高興。我自幼住在外祖家,從來沒有孝敬過祖母,所以想要給祖母挑個禮物,也算是儘儘我的孝心,我走了一整條街,挑來挑去沒有一個合意的禮物,最後看見一尊菩薩,長得慈眉善目。阿娘一直說祖母就是那等心地慈善
如菩薩一般的人,給祖母請了菩薩。我才一路抱著菩薩過來,想要來親近親近祖母。”顧雲清強調,秦氏跟她說祖母好。
路人一想,這秦氏也太善了,一般人家婆媳不和,媳婦在孩子麵前一個勁兒地詆毀婆婆,她倒是好,還滿口說自己婆婆慈愛。
顧雲清抽泣:“沒想到一進門,就被帶到父親跟前。父親隻問我一句去了哪裡?我自然照實說,先去萬花樓,父親就要拿棍棒打殺我!外祖,我並不知道不能去萬花樓聽曲。”
“萬花樓確實不適合你這樣的孩子去,不過真說不能去聽個曲子,那就過了,以後要去跟外祖說了,外祖帶你去就是。”老爺子說道。
多麼有孝心的一個孩子,為祖母細心挑選禮物,多麼善良地一個孩子,因為一個歌姬的遭遇而心生同情。這個爹呢?絲毫不聽孩子半句解釋,要用棍棒打死她?邊上的人紛紛為她抱不平。
顧雲清抓住秦氏的手,略微用力,給她娘暗示,看向顧奎問:“父親,也是認為聽曲也不行嗎?”
顧奎現在陷入被動,被她這麼一問,他也知道此刻已經錯失了打殺她的最佳機會,模糊著說:“我以為你是去做彆的事。”
“就算我是去做彆的事情,難道就能讓父親震怒到如此地步?”顧雲清看向顧奎,又轉頭問秦氏:“阿娘,你一直說父親是疼我的,隻是他一直要駐守南方,所以才沒有辦法回來看我,可為什麼?他跟阿暨的父親不一樣,他跟阿楠的父親也不一樣?您知道我見他的時候,好生歡喜,好想過去被他抱一下,讓他拍一下我的肩膀,問一聲我好不好。讓我給他看看我學會了什麼?”
秦氏眼淚一大顆一大顆地掉了下來,咬著唇不卻不答,顧雲清繼續說:“阿娘,你騙我!你騙我!他根本心裡就沒有我,他還要殺我!”說道後麵越來越大聲,眼淚也噴湧而出,那等聲音叫喚地肝膽俱裂,讓聽者落淚,聞著傷心。
但凡方才看見她來的時候有多高興,有多興奮,就能看出她現在有多難過,多痛苦。
顧雲清從地上爬起來,倔強地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把少年的心性表露無疑,似乎是心中的信仰一下子崩塌,讓她無
法承受,她不管不顧地,往前衝出去,跌跌撞撞地還撞到了人,秦老侯爺往前跟過去叫:“雲清……”
秦氏站在顧府門前:“顧奎,你就算從來沒有把我們娘倆放在心上,我倆總是聖人賜婚?不可和離。雲清總是你的骨肉吧?自幼我教她,你是她的父親,你疼她,愛她!我這麼做的緣故,隻因為她是你顧家的子孫。我中午出門之前就叮囑她,不要一個人過來,生怕這個謊言被戳穿。如今成了真,可憐她,她滿懷孺慕之情,來到顧府,你就是這樣對她的嗎?聖人讓我倆能和睦相處,可我拿什麼跟你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