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不義哈爾喬丹此時此刻心頭的巨震,卡拉完全一無所知。
孤獨堡壘的休息室內，巨大的透明玻璃前，【哈爾喬丹】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哪怕是背影都透露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居高臨下。
褪去了“偽裝”,他看起來和正統的綠燈俠完全不同。
冷漠的,讓人恐懼的——
哪怕隻是些微的接近，也足夠能感受到繚繞身邊不減的紮人氣場。
但如果此時此刻有人能走進這間休息室,繞到正麵去,看透那白色的目片之下的本質，恐怕才會發現那雙棕色的瞳孔,這會兒正雙目無神。
無數細小的煙霧觸須若隱若現的在瞳孔的深處扭曲著沉浮,以至於把那雙好看的瞳孔都渲染上了些許呆滯的味道——至少就現在，【哈爾】遠沒有他表麵看起來的那麼正經嚴肅。
——全球性操控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即使對於卡拉來說,這場沒有彩排且變數巨大的演出,也是一件費心費神的事情。
費心來自於劇本安排的走向,費神來自於對於平行世界來客戰鬥力和戰損的把控。
畢竟不屬於消耗品，不能被隨意的支配,卡拉也不忍心看到他們真的受傷，那麼把握分寸，就會變成一件極其嚴謹,且需要格外小心的事情。
因此，在打架真得下手，還不能把人打壞了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精神汙染。
利用本體種族的優勢，汙染平行世界來客的精神,在係統的協助之下，達成混淆超級英雄們對於身體受傷程度的感知。
老實說，這相當考驗微操能力。
卡拉以前也沒乾過這個，突然就得這麼玩一波，基本就是被趕鴨子上架，被迫上手。
但好在本身的能力也算是不錯，學習水平更是高超，幾次下來發現也沒那麼難之後，自然而然的也就放下了一開始的小心翼翼，開始放飛自我了起來。
——他開始把精神汙染這項能力，添加入自己的劇本當中，並根據馬甲殼子可以具備的人設進行了可控的合理化改編。
不是不冒險的，但正兒八經成功了之後，卻也是十分的好用。
——這種汙染，被他疊加在了【布魯斯】的能力之上，輔助以合理化的操控和借口，隻需要借助一點小小的媒介，就足夠他完成自己想要的結果。
至於說媒介到底是什麼——
【哈爾喬丹】轉頭看向身後悄無聲息打開的門。
【布魯斯韋恩】那張格外甜蜜卻不知為何蒼白的超乎常人的臉，就那麼的映入了瞳孔之中，紫光一閃而過，那是來自於不義世界腦控裝置的衍生品。
確切主人屬於來自於不義世界的布萊尼亞克，而現在，被加以魔改，已然變成了【布魯斯韋恩】標配戰鬥力當中的一部分。
——精神操控和精神汙染。
那本不該是出現在【布魯斯】身上的戰力，被標配以【布魯斯韋恩】的智商水準，變成了極其危險的存在。
一點點黑霧，伴隨著腳步，悄無聲息的蔓延進了空間內。
以至於在對方進來的第一時間，【哈爾喬丹】就率先皺起了眉頭。
綠光在身側亮起，籠罩全身。
幾乎是同時，一點點細微的電光就那麼在空氣中炸響，密密麻麻的細煙一般的納米機器人在瞬間就直接化為灰燼，細細碎碎的掉在了地上，了無痕跡。
空氣中有那麼幾秒的安靜。
【哈爾喬丹】：“你什麼時候和【斯塔克】有的合作？”
他雖然因為某些特殊原因不常去紐約，和【複仇者】那邊也沒什麼聯係，更談不上交情，卻也到底是個地球人，不至於連【斯塔克工業】的東西都看不出來。
納米機器人，不是【斯塔克】的專屬，【韋恩企業】同樣生產，數量極大。
【布魯斯】隻是個普通地球人，能力不可能憑空擁有，理所當然，他需要媒介來傳輸，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這些微不可見的小東西，全是所謂的媒介，幾乎每一個上麵都攜帶著足夠量的病毒和特定裝置，一旦入侵體內就會自然破壞，數量足夠的情況下，效果立竿見影。
最重點是，他們足夠的悄無聲息，且防不勝防。
【哈爾喬丹】也不是第一次看【布魯斯】用，【布魯斯】本人也沒打算遮掩，隻是在此之前礙於【蝙蝠俠】眾所周知的喜好，這些小玩意兒全都是刻著小小的蝙蝠標記，且全員黑色。
但現在，他們變成了銀白。
不是什麼大問題，但確實不是【布魯斯】的風格。
【布魯斯】隨手關上了門，也沒在意自己報廢的一批小可愛，隨便找個地方那麼一坐，整個人看起來悠閒又散漫。
一張毫無血色白的嚇人的臉上像是被罩上了麵具一般，和從頭到尾弧度仿佛定格了一般的猩紅的唇色搭配在一起，透露著一股陰森森的冷。
直到他看向【哈爾】，於是臉上的笑容變得真摯了些許。
“我以為你其實知道我是‘布魯斯韋恩’？”是帶著點嘶啞的腔調，算不好聽，但言下之意已經足夠明顯。
更況且：“【蝙蝠俠】也有權限。”
畢竟他們不管怎麼說，終究是一人，如果【布魯斯韋恩】能操控出產自【韋恩企業】的納米機器人，那麼理所當然，【蝙蝠俠】也可以。
這是一個巨大的漏洞，【布魯斯】不可能放任不管，以至於【斯塔克】在不久之前明裡暗裡的試圖提醒他現在不安全，想給他塞點保護他的東西的時候，【布魯斯】幾乎一反之前任性的拒絕，沒怎麼推拒就接受了下來。
但他總喜歡留有後手。
這一批銀色的小玩意也不真的全都是來自於【斯塔克工業】，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偽裝成銀白色的三原色氪星科技小不點，數量也同樣可觀，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但這就不該是和【哈爾】解釋的東西了。
雖然【哈爾】顯然也沒打算知道。
就亦如同之前那句話一般，隻是個隨口的疑問，至於答案是怎麼樣，他們能保持平和的狀態，就已經足夠能證明不管那是怎麼樣的回答，都不會改變任何東西。
——在涉及到最根本的底線之前，他們的結盟牢不可破。
而至於對方在此基礎上到底想要做些什麼——【哈爾】瞥了一眼【布魯斯】。
對方正在看著他笑，眼底的鋼藍色已經被徹底壓製，掩蓋的看不清，唯獨隻剩下若有若無的紫色和墨綠交織，扭曲著纏繞。
“你還有什麼問題？”
【哈爾】聽見【布魯斯】在問他。
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腔調，帶著仿佛重病一般的沙啞，就好像在他離開之前到在回來之後的這段時間裡，對方的身上經曆了巨大的變化。
換個人大概會對【布魯斯】身上的異樣茫然又不解，但對於一清二楚自己做了什麼，【布魯斯】又會因此產生什麼樣的變化的【哈爾喬丹】來說，這其實不過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成功，是要有代價的。
不管是對於他，還是對於【布魯斯】都是如此。
以至於這會兒【哈爾】又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之前前往【瞭望塔】的時候所感知到的戰鬥，那位處於關押區域，明明本該是一體，卻在互相傷害的戰鬥。
那是和眼前的【布魯斯】所產生的的變化一樣，和死去的【小嬰兒】一樣，所必要的犧牲。
一如麵對著最終目標，【哈爾】自己所做出的選擇那樣。
他堅信自己的正確性。
作為合作夥伴，【哈爾】同樣信任【布魯斯韋恩】，信任他至少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不會出現反水的不理智行為。
既然這樣，那麼一些細微末節的事情也沒什麼可深究的。
【哈爾喬丹】想著，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布魯斯】的麵前。
一站一坐，算是有些居高臨下。
大概是對於合作夥伴的優待，原本包裹著身形的黑霧裡的小納米機器人禮節性的退去，於是暴露出其中此時此刻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布魯斯】，直到他的臉被閃亮亮的綠光籠罩，並露出一個巨大的笑容來。
那眼底卻是冷淡淡的，帶著黑漆漆的寒冰被封凍在眼底，【哈爾】看得分明。
——他們終究都和以前截然不同。
“不，沒什麼。”
他最終開口，頂著【布魯斯】滿意的視線，把話題轉到了另外一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語氣鬆動：“我隻希望你還記得你的約定。”
“你是說…………一隻全新的閃電？”
【布魯斯】把‘FLASH’這個單詞刻意念的很重，仿佛像是含在舌尖，直到看見【哈爾】頓時有些危險起來的眼神，他才終於站起身來，似乎關係很好一樣湊得近了些。
“當然，【哈爾】，我從沒忘記。”
他如此說道：“你當然會得到你想要的，就像是我一樣。”
那聲音放得很輕，似乎隻是悄悄話一樣的低語，以至於細細密密的黑霧包裹之下，甚至看不清對方眼底的表情。
隻能看得出來雙方的距離算是近的，已然有點貼麵的架勢，這大概是【布魯斯】的有意之舉。
——這樣的情況下，沒人能看得到他在做什麼。
如同此時此刻【布魯斯】的虛擬化蝙蝠披風一般的黑霧成為了最好的遮掩對象，被並不存在的“風”帶著，遮掩住兩人的身形。
幾乎是隔著視線的死角，在這短暫距離相近的瞬間，【布魯斯】麵色平靜，卻如同閃電一般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極其突兀的碰上了【哈爾喬丹】的後腰。
麵對麵的距離，幾乎把這變成一種單方麵的擁抱。
再往上看，【布魯斯】表情不變。
另一邊【哈爾喬丹】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怎麼樣，更是保持著一種難言的沉默和安靜。
上方，視線對望。
下方，單手摟腰。
眼看著【布魯斯韋恩】搞事結束，卻無法通風報信，以至於暫時哪裡也去不了，於是便隻能滿孤獨堡壘亂逛，最終跟著一堆納米機器人的視角瞎晃悠試圖獲取更多信息的主世界喬，幾乎是直麵了現場。
以至於當下就是心頭一哽，在下一秒，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念頭，突然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了眼門口的位置。
在那裡，大門又一次的被打開了，之前被【布魯斯韋恩】丟在門外守門的【克拉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那裡，水藍色的瞳孔隱約閃爍著紫光，視線直直的盯著兩人的位置。
他該是一具失去自我意識的傀儡。
這麼長時間的觀察，主世界喬，也幾乎認清楚了【克拉克】的現狀。
但不知為何，某種奇怪的衝動，就讓主世界喬這會兒意外的很想要借助設備，去看看這個【克拉克】是不是在偷偷的用自己的能力去透視著什麼。
但【布魯斯】沒給任何人這個機會，因為下一秒，他就在看見來人之後，迅速的收回了自己摩挲著後腰的手掌。
“克拉克？”
門口的不速之客朝著裡麵走了幾步，於是莫名比前一陣子瘦了一些的【布魯斯】就被【克拉克】擋在了身前。
小隻一點的【記者先生】用後背對著【哈爾喬丹】阻隔在了兩人之間，那視線專注的看向【布魯斯】，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裡還有其他人的存在，竟是半個眼神也沒有多給出去。
一片安靜中，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般，直到略顯得有些平板冷淡的聲音就那麼響了起來：“【B】，【蝙蝠】那邊有新的動向了。”
空氣又重新的那麼流動了起來。
“【蝙蝠】？”
大概是得益於這個單詞所代表的人的重要性，【布魯斯】這次終於沒有在繼續再做點彆的什麼。
就連原本在鬆手之後還纏繞在【哈爾】周邊沒有回退的黑霧都在此時此刻散去，重新老老實實的裹纏著自己的主人，隨後跟隨著對方離開的背影一起，消失在房間的內部。
走的時候，仍舊是【克拉克】跟在【布魯斯】的身後，也是【克拉克】走後在關的門。
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在門即將徹底合上的那一個瞬間，原本不該有任何多餘動靜的【克拉克】，卻極其突然的在轉角的位置回了個頭。
於是視線，就那麼和【哈爾喬丹】在空中自然地碰撞了起來。
那是一個極其淡漠的眼神，分明和平日裡被操控狀態的【克拉克】幾乎沒有其他任何的區彆，但不知為何，莫名的卻讓人有些後背發涼起來。
以至於這會兒不知怎麼的，喬突然產生了一個極其可怕，對比起之前無比強烈，甚至算得上幾乎已然變成篤定的無比荒誕的念頭。
——他在這個世界的兒子，此時此刻真的是完全在【布魯斯】的操控之下，沒有自我意識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