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刃每好一分,他緊繃的精神就會緩和一絲。
薇醫生聞言,十分無力。
她看向小床上睡覺睡的香甜的小孩,默默祈禱。
小少主一定要平安健康的長大,不然他們混亂之都不僅會折了小主人,連首領恐怕都……
薇醫生的安神藥從那日後再也沒送來過,隻是每天按時來給阿刃探查情況,修改增補藥材和靈藥。
阿刃的身體恢複的越來越好。
直到經脈完全康複,能跑能跳滿屋亂摸亂爬——他成了小瞎子,好奇心倒是一點沒少,反而對於這個熟悉的房間充滿了探索欲。
在各處都留下他自己的提醒記號,甚至還給自己規劃了固定路徑,嚴防自己摔倒。
特彆會照顧自己、日漸恢複活潑的一個小孩。
他隱約感覺到了自己失明的眼睛會讓爸爸傷心,所以跟阿宿林相處的時候,雖然習慣撒嬌任性,但總是笑眯眯的。
阿宿林看他半晌,蹲下來,摸摸小孩的腦袋,溫聲同他商量。
“爸爸要
出去幾天,城中有些房子倒塌的,爸爸得去幫忙看看,這幾天讓大族老和二族老來這裡陪你,好嗎。”
“當然沒問題呀。”
他在災難降臨的那段時間,基本都是自己睡覺,現在更是沒問題!
阿刃撓撓頭:“就是,爸爸你去幾天?好很久嗎?”
阿宿林:“嗯……一周左右?回來之後,爸爸先教你盲文好不好?”
阿刃嚴肅著一張臉:“嗯!就算是現在族學沒有重開,也不能落下太多課業(故事書)。”
那麼多的新奇刺激的故事看不到多可惜!盲文很有必要要學起來。
阿宿林沒戳穿他的小心思,隻覺得心疼又好笑。
他在玩具裡挑了個九連環,塞到阿刃手裡,“看看我回來前,阿刃能不能解開。”
阿刃:“嗯!”
阿宿林把大族老和二族老叫來王宮裡,讓他們陪著阿刃待幾天,事無巨細連每頓飯要吃什麼都安排妥當後,他到了舊石的石屋裡。
精神剛一鬆懈,那股足以壓垮精神防線的極致疲倦山嶽般襲來。
他幾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獰烈一把將他扶住,扶到床上躺好,解伶在旁邊看著,薇醫生快速給阿宿林診斷。
這是早就安排好的。
之所以選在石屋,是因為阿宿林怕自己體內的精神力暴走,在王宮爆發會傷害阿刃。
片刻後,薇醫生眉頭稍鬆,終於露出一個笑臉。
“還好,情況比想象中穩定。”
解伶與獰烈同時大鬆一口氣。
獰烈:“那就好那就好……半年了,總算是聽到了好消息。”
薇醫生:“首領心中有記掛,深度睡眠修複不會太久,這幾天就勞煩獰烈大人在石屋這邊守著了,我好在這邊熬藥。”
獰烈:“嗯。”
-
七天的時間轉眼即逝。
阿刃摸索著解開九連環的下一刻,就聞到了熟悉的淡淡冷香。
他驚喜抬頭:“爸爸!”
阿宿林摸摸他腦袋,笑道:“嗯。阿刃很厲害。”
阿刃臭屁道:“那當然是嘍!”
他身上穿的衣服換了個風格,粉粉藍藍的像個花裙子,大概是大族老的犯了惡趣味,仗著小家夥看不見就任意打扮。
阿宿林搖搖頭。
“外麵的房子建的怎麼樣了?小紅熊呢,有沒有找我?”
“房屋還在建,小紅熊很好,不用擔心。”
阿刃:“什麼時候阿刃可以出去看看?”
阿宿林:“都可以,但是要在我身邊。”
坐在地毯上的小孩歘的伸出手,張開胳膊笑眯眯的抬頭。
阿宿林順勢把他抱起來。
阿刃:“快走快走。”
阿宿林:“不要亂動。”
阿刃就老老實實的不撲騰了,越往外走,阿宿林的腳步就越緩慢,逐漸
變得遲疑,壓下去的那股焦慮感沒來由的又冒了出來。
他抱著小孩的手慢慢收緊。
阿宿林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害怕阿刃走出寢宮的大門。
阿刃一隻手按在自家老爹肩膀上,小腦袋瓜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就冒出來了一句:“爸爸,阿刃以後要好好長大,長的高——高——的,等你老了我也這樣抱你。()”
他比劃了一下阿宿林現在抱小孩的姿勢。
阿宿林:……?()_[(()”
他靜默幾秒,“倒也不必。”
亂七八糟的想法被衝散,阿宿林抱著小孩穩穩當當走了出去。
連同身後的陰影一起拋下。
外麵陽光很好。
“爸爸,二爺爺說給我治眼睛的藥找到啦?”
“嗯,薇醫生今天才看了,說是藥效猛烈,得等你十歲後再服用。”
“哦……嗚嗚,還是要學盲文啊。”
“急什麼,往後的時間還很長。”
小孩托腮,大聲宣布。
“時間很長,但今天吃烤雞!”
阿宿林輕笑。
“好。”
-
一晃十年過去。
北域在快速恢複著生機。
混亂之都外。
一道火紅的身影手裡舉著一條香噴噴的烤魚,竄的老遠。
他身後跟著一個赤馬族的小孩兒。
那小孩兒氣的直哆嗦,馬蹄重重踢在地麵,“可惡的壞蛋叔叔!!又偷我的烤魚!!”
前麵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靈巧轉身,分明是冷淡掛的長相,卻笑容燦爛,明眸皓齒,一身紅衣很是張揚。
阿刃笑眯眯道:“好侄兒,不要小氣。”
這孩子是艾薩大哥的幼崽,小名叫艾小果,逗起來十分有趣。
艾薩族中忙碌,叫他幫忙帶兩天,代他去個地方。
阿刃十分惆悵,沒想到他才十五歲,就要帶孩子了,真是世事難料。
艾小果:“烤魚!”
阿刃:“今天不宜吃魚,祭拜要吃素。”
艾小果遲疑道:“什麼祭拜?”
阿刃:“到了就知道啦。”
他咬了一口魚肉。
艾小果:“……啊啊啊!”
一道鳥影飛掠而下,叼著阿刃手中的烤魚就跑。
紅衣少年呆愣片刻,指著天空氣惱:“小鳥!可惡。你又偷我東西吃!”不過他倒是沒有追上去奪走,也不是真生氣。
順了順心口,他拉著艾小果,重新揚起一張笑臉。
“走吧,回頭到了混亂之都,我親自給你做好吃的。”
艾小果哼唧:“好吧。”
阿刃領著艾小果到了混亂之都城外的一處小墳墓。
墳墓上寫著一行字,“這裡睡著一隻叫聰聰的小紅熊。”
墓碑,是阿刃親手立下的,這是他第一次立碑。
() 他有點出神的回想那天的情形。
然後搖了搖頭。
他隻記得最開始是不相信的,然後才是哭得昏天黑地的傷心,硬是要自己立碑,誰也攔不住。
其實,到底是什麼時候懂得死亡的含義,他已經記不大清了,似乎在長大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就好像他突然在某一刻發現,聰聰開始變老的嗓音和下降的身體機能。
他身體潛能開發還遠不到巔峰,聰聰已經開始走向落幕。一個是朝朝而生的初陽,一個是快落入地平線的殘光。
聰聰的離開讓他對‘離開’和‘死亡’的感知更加清晰。
阿刃摘了一把粉黛草,放在聰聰墓碑前,然後拍了下艾小果的腦袋瓜,“叫聰聰叔叔。”
艾小果齜牙咧嘴,“聰叔叔……”
也學著阿刃的樣子,放了把粉黛草在這裡。
阿刃在這裡坐了一會兒,然後拍拍手站起來,“走啦。”
艾小果驚詫:“就這樣子嗎?不哭不掉眼淚?不難過不說幾句話?”
阿刃:“聰聰是我的好朋友,它不願意我傷心。”
見艾小果不太明白,阿刃思索片刻,把自己的這十來年的人生經驗告訴這小孩兒。
“好好愛自己,真正愛你的人才不會難過,不管是已經是離開的,還是現在仍然再的。”
艾小果:“不懂。”
阿刃做深沉狀:“等你長大就懂了,現在聽聽就好。”
艾小果:“那現在我們去哪?”
少年笑開,“還能去哪,當然是回家嘍。”
可算是不到處折騰了。
艾小果頓時放心,話匣子一下打開:“我想聽你講當年天縫降臨的故事,我爸爸都把你誇出花兒了,阿刃叔叔,你眼睛是怎麼好的?過程是不是傳說中的那麼驚險?哎哎哎說說嘛……”
阿刃捂住耳朵:“回去你再給我烤條烤魚來,我就考慮考慮,奧!記得要跟上一條聞起來一樣香才可以。”
“啊?不是你做飯的嗎!”
“咦?沒說過,不記得……”
落日下,兩人身影消失在混亂之都的城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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