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這麼一出,明苒一時語塞,好不容易琢磨出個法子,看到丁點兒希望,瞬間煙消雲散了。
“沈卿。”那人又慢聲喚道。
明苒回過神,“陛下是還有什麼吩咐?”
荀鄴將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儘收眼底,眉眼微動,溫聲道:“無事。朝陵書院離不得人,你自去吧。”
雖然不大明白這位皇帝陛下叫她過來做什麼,但總歸沒出什麼大錯,明苒拱手應諾從另一側退下。
待她走遠了,王公公才上前,白嘟嘟的臉上滿是困惑,“陛下今日不是也要去朝陵書院嗎?”
每月這個時候他們都要去一趟的,何不一起走呢。
荀鄴憑欄遠眺,眸中清湛湛的一片,他笑道:“不急,你使人遞消息去,改換明日再聚吧。”
慣來都是每月十五,今兒突然要改到十六,王公公心下不解卻也不敢多問,壓下心中疑慮,轉頭吩咐六子親自出宮跑一趟傳話。
階下時有風來,暖陽之下溫涼溫涼的倒也舒服。
荀鄴眯了眯眼,唇角上揚。
照前幾次來看,那女子每日現身的時間不超過三四個時辰,今日早朝事多,用了將近兩個多時辰才理完正事,估計從皇城出去撐不到朝陵書院她就該走了。
且今日她是早朝來的,看起來沒什麼興致,站了一上午似乎也很不舒服,他猜明日十有八|九會在早朝後現身,而那個時候沈沅歸應該在朝陵書院。
他明日往朝陵書院去,說不好又能碰見呢。
荀鄴微微含笑,指尖輕落在欄杆浮雕上,奇行異術,有意思。
……
明苒出了宮城,癱在馬車裡幽幽歎氣,站了一早上,腰酸腿軟脖子疼,累啊。
她歪了一會兒還沒緩過來,七七就提醒她進入遊戲已經將近三個多時辰了,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是巳時過半。
時候不早了,雖然她昨晚就提醒過西紫今天晌午不必喚她,但捱得太久總是叫人生疑。
明苒選擇退出遊戲,回到明府起身梳洗,簡單用了點兒粥水就歪在太妃椅上半闔著眼養神。
門前的屏風已經撤了,陽光照進來落在地上,光看著就覺得通體舒泰。
西紫折了新鮮的花枝進來插在桌上的青瓷瓶,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這是要一輩子賴在榻椅上了。
“小姐快起來吧。”西紫將人拽起來,“再不出門就該趕不上將軍府那頭的午飯了。”
明苒興致缺缺,“能不去嗎?”
西紫回道:“不成的,過幾日該入宮了,再怎麼都得挑個時間去拜彆外祖家的。”她壓低聲音,“小姐若不去,夫人又該跑到院子裡來抹眼睛道你沒良心了。”
程氏哭嚶嚶的功力實在深厚,哭起來十幾條帕子都不夠她擦淚的,明苒順著西紫的力道站起身來,理順微皺的裙擺,“算了,去就去吧,左不過在那邊吃一頓飯罷了。”
此去程家隻有明苒和程氏外帶一個明辭。
三人在府門前落地,便有收拾得乾淨利索的老嬤嬤領她們進府去,一路往裡,穿過漆紅遊廊,繞過假山石路,在匾上寫有“西雲堂”的院屋前停下。
堂內坐了滿滿一屋子的人,程家是武將之家,也不拘什麼禮節,裡頭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還有小兒郎左竄右竄來回繞著圈兒,乍聽乍看之下有些嘈雜喧鬨。
程氏還沒進去就偷撇了撇嘴,頗有些不高興。
明苒估計她這是老毛病又犯了,覺得娘家人不拿她當一回事兒,委屈呢,果然,再一轉眼就見她已經紅了眼眶。
明苒:“……”她這娘真是個人才。
“小姑姑,二表姐,三表姐!”小娃娃大叫了一聲,裡頭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坐在上首鬢邊發白的程老夫人一笑,忙招手道:“阿辭,乖姐兒,快到外祖母跟前來。”
明辭笑吟吟上前,軟聲喚了外祖母,程老夫人拉著人一刻都舍不得撒手。
那祖孫倆和樂融融,分外親熱。
程氏和明苒兩個孤立在堂內,看起來有些多餘。
明苒倒沒覺得怎麼樣,反正她跟原主待在一起多年,這些都看習慣了。倒是程氏又氣又惱,暗暗使勁兒扭扯著手裡帕子,不樂意道:“母親!”
程老夫人這才反應過來,擺擺手與她倆道:“站著做什麼?回家來了不知道自己找地兒坐?還指望著我請你呢?”
這態度和麵對明辭的時候簡直天差地彆,程氏臉都差點兒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