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袖和木槿親自從小廚房裡將慢熬了一整天的雞湯端上來, 一桌子的菜便算是上齊了。
明逸宮是賢妃的住處, 她是主人家, 放下手裡的葉子牌, 招招手叫諸人過去用飯。
明苒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 樂得把她剛得的一手爛牌扔了, 整個下午,她到現在還沒贏一場呢。
阮淑妃伸手搭在她肩膀上,一副姐倆好的模樣, 笑話道:“你老往我這兒送銀錢,我這收得都不好意思了。”
明苒笑眯眯地攤開手, “姐姐不好意思了,不如拿回來?”
阮淑妃斂裙坐下,端起湯碗,“想得美呢。”
韓貴妃衝明苒道:“你阮姐姐是個隻入不出的,打起牌來六親不認的。”
諸人聞言一笑,陳德妃剛剛側間小榻起來, 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又想笑,表情有些扭曲。
大概搞“文學創作”的情感都比較豐富, 表現起來有些誇張,再配上那脂粉都遮不住的黑眼圈, 更是惹得一番笑鬨。
“好了好了, 再不動筷, 飯菜該要涼了。”孫賢妃端坐著, 矜持又優雅,指著桌麵兒上道:“這可都是木槿和滿袖兩個收拾出來的,在小廚房忙活大半天呢。”
明苒捏著筷子搛了菜,她們私下也沒那麼多規矩,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開口問起韓貴妃,“聽說娘娘給竹雨軒那邊大換血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韓貴妃也不瞞她們,道:“還能怎麼回事兒,上頭怎麼吩咐,我就怎麼辦事兒了。”
她話裡的上頭,除了紫宸殿的那位還能有誰。
這話音一落,桌上的另外六人全撇頭看過來,明苒差點兒叫那一筷子蘑菇給噎著,莫名其妙,“怎、怎麼了?”
幾人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明苒扯了扯嘴角,“你們不要亂想……”
韓貴妃:“沒有亂想,明擺著的呀。”
孫賢妃:“你們昨日還是前日來著,一起出宮了吧。”
阮淑妃:“陛下最近是在有扶雲殿過夜吧。”
殷容華:“平時走一起還帶著牽手的吧。”
陳德妃雙手捧碗:“嚶嚶嚶,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嗎?!”
方才人忙著吃東西,左看看右看看,反應過來,使勁兒點頭,嘴裡含糊附和,“姐姐們說得對。”
明苒:“……”你們這雙簧,不,是六簧,唱得可真順溜。
不過……這倒也不是她們頭一回提起這事兒,明苒握著筷子,眼瞼微垂,沒說話。
韓貴妃察覺到她的不自在,輕推了一把阮淑妃,笑著打岔,“你不是帶了好東西來,還不拿出來。”
阮淑妃一拍手,“是了,我帶了昨年親手釀的秋露白,自個兒重調了配方,叫你們試試,嘗嘗味道,看看怎麼樣。”
白露應聲端著紅漆木托盤來,將上頭的青瓷小壺一一奉上。
明苒甩開心思,抿了一口,笑道:“入口清冽,味道極好,不過……怎麼帶了些桂香?”
阮淑妃得意道:“我加的,尋常的秋露白,咱們用不了多少就該醉了,這改了配方,也可做果酒花釀來看,我尋思著要給它改個名兒呢。”
韓貴妃笑她不要臉皮,幾人說說笑笑,推杯換盞,熱熱鬨鬨地用完了飯。
現下堪堪酉時,晚飯用得稍有早,不過對她們這些閒人來說也不打緊。
阮淑妃先時手氣好,贏了不少,飯後又興致勃勃拉幾人上桌,明苒連連搖頭,再不肯上手了,她今天運氣不好,還是算了吧。
貴淑賢德坐在小桌前,邊打葉子牌邊說話。
殷容華和方才人端著瓜果碟子吃東西,一刻也不得閒。
明苒坐在圈椅上,拎著酒壺。
阮淑妃的酒味道確實好,比果酒清冽,比白酒甘甜,她虛看著槅扇外的那幾棵合歡樹,神思漂浮,發著呆,不知不覺將手裡的酒喝了乾淨。
賢妃四個打了好幾圈兒,外頭落日的餘暉快徹底斂儘了。
白露驚呼一聲,將眾人的視線全引了過去。
坐在圈椅上的人歪撐著頭,餳著眼,半睜半閉的,雪玉般的臉上染了緋紅,已然是醉酒之態了。
西紫先時和木槿出去了,進來瞧見也是嚇了一跳,晃了晃小幾上的空酒壺,這才驚覺她把剩下的酒全喝光了。
孫賢妃道:“不是不醉人的嗎?”
阮淑妃回聲,“她這樣喝,不醉也得醉了。”
明逸宮裡亂了一陣,西紫和另一個小宮女攙著明苒起身,準備回扶雲殿去了。
明苒呆愣愣地站了會兒,將西紫撥開,慢吞吞道:“不著急。”
西紫勸道:“婕妤,咱們回去了。”
阮淑妃接話道:“她現在哪能聽得進你說什麼,快用坐攆送她回去,灌碗醒酒湯,收拾收拾好好睡一覺,對了,記得去太醫院取些解酒丸用,免得第二日頭疼。”
西紫連連道喏,明苒歪著頭聽了半天,就聽見她說睡覺什麼。
她醉是醉了,卻也記得懲罰卡跳舞那回事兒,黃鼠狼的味道太深刻,想忘都忘不了,揉了揉臉,踉蹌地走了一步,擺手:“不忙不忙,等會兒,跳完舞再睡。”
西紫好笑,“跳舞?您什麼時候還跳舞的?”
明苒一甩頭發,抬了抬下巴,“跳。”
七七有點兒猶豫要不要給她開音樂,畢竟這個情況好像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