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蹙眉,伸頭看向井中。然而天色已晚,井中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海瑤瑤轉過頭,便見許清淮挽起襯衫衣袖。
她瞪大眼睛,兩人對視一眼,對方摸了摸她的頭,笑了一下,然後拉著井繩跳了下去。
海瑤瑤趴在井邊,莫名有些緊張。
井裡的木桶中雖然沒有藏人,但大概也有問題,否則不會有那種奇怪的味道。
許清淮進入井裡便沒了聲音,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終於傳來了動靜。
他順著繩子爬上來,身上滿是水跡,黑色發絲濕漉漉的垂落鬢角。
許清淮一眼看見海瑤瑤,言簡意賅:“新娘在下麵。”
出水的動靜不算小,井中時不時有聲音傳來,屋內有人起身,應當是小紅哥哥被驚醒。
許清淮拉著海瑤瑤往外走,說道:“她已經不是人了,和那些河怪鮫人沒有差彆。”
海瑤瑤瞬間領悟:“所以小紅才會把她藏在井裡?”
許清淮停頓一瞬,語氣微妙地說:“不是藏,是養。”
“我下去時,新娘被綁在井裡。她的兩隻胳膊已經沒了……身上有許多傷口,應該是被割了肉。”
“井裡有很多屍體骨頭,應該是小紅用來投喂新娘的食物。”
海瑤瑤瞪大眼,臉色頓時很難看。
難怪之前自己會聞到那股腐肉糜爛的臭味,現在想來應該便是那些屍體。
儘管許清淮用詞委婉,海瑤瑤還是能想象到那副場景。
她的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清的粘膩惡心感,不知是因為這駭人的場景,還是人性中的不堪。
她仍然記得小紅的模樣,那種積極樂觀,燦爛陽光的笑容。
儘管對方故意害死了許多玩家,海瑤瑤也依然認為對方是為了保護新娘,是雙方陣營不同。
但故事被拉開帷幕,身處其中的所有人似乎都惡心透頂。
此刻兩人已經來到小紅家外,站在牆下。海瑤瑤大概猜到小紅應當是吃了新娘的肉,才會在被丟進水後變成河怪的模樣
至於為什麼新娘如今一副河怪還會吃人的狀態,海瑤瑤已經不想再深究了。或許對方和小紅一樣吃了河怪肉,又或許是新娘本身便有河怪的血脈,婚禮本來便是為河怪舉辦的某種儀式。
但無論是哪種結果,都改變不了小河村是個吃人的地方的事實。
河怪吃人,人也吃人。
海瑤瑤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抑,她說:“許清淮,我想回家了。”
許清淮轉眸看向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海瑤瑤便深吸一口氣,詢問說:“我們現在去找村長吧?”
她現在已經不想研究新娘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她到底是自己躲起來了,還是被小紅關起來了。
海瑤瑤隻想結束這個處處吃人的副本。
她從前聽許清淮說,在遊戲中久待後正常人也會變瘋,那時她沒講這句話放心上。現在才發現即使是樂觀積極如自己,也會難免受影響。
許清淮也看見了她眉眼間的煩躁,聞言拉住她的手,放柔語氣說:“好,我們現在就走。”
兩人不再說話,安靜朝村長的家方向走去。
路上大約是海瑤瑤心情太過低落,在少女怔愣茫然的目光中,許清淮忽然停下腳步,說:“今天是我生日。”
海瑤瑤猝不及防,瞪大眼:“什麼?真的嗎?你為什麼沒有跟我說啊?”
許清淮故意忽略她一連串的問題。他伸手指向頭頂的天空,溫聲打趣說:“所以請海瑤瑤小姐不要再低頭生悶氣,抬頭看看天空吧。”
海瑤瑤仍舊不解其意,一頭霧水:“什麼?為什麼?這有什麼關係嗎?”她現在完全沒心思糾結井中發生的黑暗故事了,全身心都因為許清淮的話而思索。
許清淮勾唇,眼眸含笑:“就當是我的生日願望吧。”
海瑤瑤怔怔看著他,對上他溫柔繾綣的目光,心中萬般情緒頓起,不知此刻應當如何作言。
於是她轉過眼,隨著許清淮手指的方向,怔怔看向頭頂閃爍的群星微光。
她的腦海中忽然想到,詩人王爾德曾說“即使身處陰溝,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不知為何,海瑤瑤的眼中陡然有了淚水。
她忽然說:“許清淮,今天真的是你生日嗎?不會是騙我的吧?”
她注視著天上的星星時,許清淮則溫柔地注視著她,仿佛她比星空更迷人。
聽見她的呢喃,許清淮笑了一下,沒回答,率先邁步離開。
海瑤瑤於是收回看向星空的目光,蹦蹦噠噠跟在他身後,語氣明顯活潑歡快許多:“你完蛋了,你膽敢騙女朋友!”
許清淮被她拽著胳膊威脅,嗓音含笑:“嗯,我錯了。”
“你怎麼這麼容易道歉?”
……
兩人吵吵鬨鬨地走到村長家外,敲門進去。兩人剛說完發現新娘所在的地方後,村長還沒開口,便見其他村民也來了,拍門大聲喊道:“村長!!村長!!”
村長從屋內匆匆走出,有人喊道:“著火了!著火了!”
海瑤瑤跟著大家跑出來,隻見來時的方向,玩家居住的房子此時火光衝天。
火燒得越來越大,幾乎連綿一片,就連村子裡周圍幾棟房子也都燒起來了,火焰凶猛。
“著火啦!著火啦!”
“快找水,來滅火!”
“有人嗎?村長叫人啊!!”
村民大喊著往火勢最凶猛的方向跑,有人慌亂之中提著桶去河邊接水,不注意之間被水底的河怪拖拽而下,發出慘叫和求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