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坎貝爾等等……”
黑發雄蟲有些艱難地喘著氣,他的手按在銀發雌蟲的胸口上,像是推拒,但也像是想要埋到對方懷裡的眷戀,“等等——呼……”
但顯然這幾個小時的失蹤對於坎貝爾來說煎熬極大,哪怕是幾年前在荒星數著日子、等待攻上翡冷翠的時候,他都沒有感覺過如此難熬。那種猛然失去伴侶的感覺太過令他心驚,尤其當時在地上看到血跡時,那一瞬間的悶窒令坎貝爾無所適從。
他心裡的擔憂不比其他蟲少,但他是星盟的首領、是大家的主心骨,於是那些可能浮於表麵的情緒都被坎貝爾死死地壓了下去,冷酷、威嚴被他裝點在麵具之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不自亂陣腳。
至於那帶走顧庭的蟲卵——明明是一個吞食蟲族的巨大怪物,可在重重監控下卻無法尋找,那些技術蟲員曾說是因為某種外在因素影響了機器運轉,或許是輻射、也或許是磁場,所有的尋找方式都被斷絕了。
於是在發現顧庭消失且聯係不上的時候,坎貝爾開始慶幸自己和黑發雄蟲達成了精神力結合,不然他可能現在還像是無頭的蒼蠅一般亂轉。
而此刻,見麵之後,全部的感情擁有了一個抒發的通道。
精神力空間也能察覺到主人的情緒波動——顧庭和坎貝爾站在霞光燦爛之下,而另一邊卻被明處明確地分割成了另一種模樣——黑沉沉的天空以及荒蕪的大地,乾裂的縫隙中流動著濃重的霧氣;前者漫天微光,後者一輪紅月,顯然這一場見麵導致了顧庭和坎貝爾的精神力世界發生了某種結合,甚至那些暗沉的土地在一點點蔓延、爬升,紅月也試圖吞並霞光,將那個燦爛世界的主人拉到自己的領地之內。
這是坎貝爾此刻內心最真實的寫照,於是精神力世界也在遵從著主人的意願行動。
顧庭被這個像是藤蔓一般的擁抱和親吻纏繞著,而深色乾裂的土地也一點點邁出了“腳步”,悄悄吞噬著綠茵茵的草地與鮮嫩的野花。
這一切變化顧庭心知肚明,但他沒有選擇阻止,而是選擇了以溫和包容。
年輕的雄蟲就像是天生的馴獸師,他從骨子裡、直覺中總是知道該怎麼馴服不羈的野獸、安撫瘋狂的伴侶。
於是,一邊是激烈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深吻,像是狂風巨浪、電閃雷鳴;另一邊則是躺平接受,是和風細雨、風平浪靜的回應。
淺藍色的精神力觸須從雄蟲的身後飄了出來,它們代替主人的肢體、執行主人的意誌,像是八爪魚似地紛紛纏繞在雌蟲的腰背之上,而晃動在臀上的尾鉤也悄悄圈住坎貝爾的小腿,正親密地感受著來自伴侶的體溫。
紅月泠泠,霞光微顫,正當那朦朧的霧氣即將籠罩到隔壁的暖陽時,坎貝爾才結束了這個長久且凶猛的吻。
——他在嘗試克製自己的失控。
吞並停止,銀發雌蟲壓抑住了自己心底恐怖的想法,他與顧庭相抵著額頭,彼此之間氣息交纏,唇鼻之間一片熱潮。
“咳……”
終於喘勻了一口氣,顧庭抬手摸了摸嘴巴,熱騰騰、濕乎乎的,似乎連輕薄的皮肉都腫起來一圈。
也確實如他想的那樣,在坎貝爾的眼裡,黑發雄蟲此刻臉頰浮粉,嘴巴紅腫一圈,還能看到某些坎貝爾著急之下留的齒痕。
俊美的小青年總是會得到更多的關注,雖然瞧起來似乎有些狼狽,但著些落在男媽媽的眼裡,無一不是令坎貝爾心疼的證據。
“有沒有受傷?身上怎麼這幅樣子?”雖然在精神力世界中成功見到了自家伴侶,但坎貝爾無法就此放鬆,自從看到洗手間的那一灘血跡以及地麵上的黏液後,他便緊繃著心臟,時時刻刻擔憂著顧庭的安危。
尤其此刻顧庭一身白色小西裝皺皺巴巴,沾染著不知名的液體,甚至邊邊角角還有發沉的暗紅,讓坎貝爾忍不住猜測那些紅色來源於哪裡。
分開的每一秒鐘裡,坎貝爾都在擔心著顧庭的安全。
在此之前,坎貝爾有信心能夠將自己的伴侶保護好,可後來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卻令他發現自己還是不夠強大,他每一次想要將顧庭攬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時,就會發現有一個不知名的力道在將小寶石向外、向深淵去拽。
即使隻分彆了幾個小時,但對於坎貝爾來說就像是失而複得時的驚喜,他雙手捧著青年的臉頰,粗糲的指腹滑過對方的肌理,感受著於他而言久違的溫度。
“我現在沒事。”顧庭搖了搖頭,他知道這一遭讓坎貝爾擔心了,便也順從著對方的撫摸,像是飼養員在安撫受驚的大貓似的,顧庭也伸手摟住銀發雌蟲的後頸,將幾個夾著潮濕森林氣息的吻送了上去,輕輕地落在了雌蟲發燙的唇角之上,“就是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我們需要想一想辦法……”
坎貝爾皺眉。
“是這樣的……”顧庭靠在銀發雌蟲的懷裡,三言兩語把他從世界起源那裡聽到的消息說了一下,末了道:“蟲卵和格蘭,我們必須解決掉一個,而且還要快一點,不然等他們完成融合同化後,我們就沒機會了。”
顧庭抿唇,他低聲道:“還有一段夢要給你看……”說著,他扣住坎貝爾的後頸將雌蟲壓向自己,巧克力色與象牙白的肌理再一次碰觸,瞬間曾經雄蟲的所見所聞像是一段畫卷般在坎貝爾的腦海中展開。
他看到了那個被顧庭隱瞞的地獄——黑暗、黏稠,孤零零卻看不清臉的蟲族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祭品,呈現出一種獻祭的狀態,四肢被成群的卵塊纏繞,目光所見之處隻有純粹的黑色,這裡暗無天日,什麼都看不到,在極其安靜的情況下,心跳聲反而變得震耳發聵。
所有的卵都與心跳聲同步,坎貝爾看到了那些卵嘗試將“祭品”完全吞進去的野心。
“那是……”
顧庭故意朦朧了夢境中自己的臉,那些蟲卵幾乎將軀乾都包裹,因此他並不擔心坎貝爾通過身材認出自己。
他隻是道:“蟲卵們會將其他蟲族當做養分吸收同化,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格蘭——格蘭的同化會令蟲卵徹底發育成不可控的怪物,剛才的那一幕也會變成一種常態。”
坎貝爾心下怪異,腦海中的畫麵僅僅是一閃而過,並不夠他仔細觀察,那是某種遲疑還是種在了他的心裡。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撫上顧庭的發頂,低聲道:“會沒事的。”
那一瞬間,顧庭甚至以為坎貝爾已經猜到了什麼——他可不想讓坎貝爾看到自己被蟲卵欺負到苟延殘喘的模樣。
顧庭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隻是將坎貝爾抱得更緊了,幾乎整個臉都埋在了豐腴的胸膛中,像是在汲取可以供給自己的氧氣。
“我也覺得會沒事的。”
熾熱的手掌蓋在他的後腦勺上揉了揉,坎貝爾低聲詢問:“需要我們做什麼?你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嗎?你說的世界起源……可以相信嗎?”
顧庭點頭,“可以相信。”隨即又搖頭,“我也不知道具體位置,但初步猜測應該是一個不容易見到其他蟲族的地方,比較隱蔽,應該缺乏光線,但同時空間很大——我現在在蟲卵的腹腔之內,甚至裡麵還很寬敞。”
“黑暗之下的大型空間……”坎貝爾沉吟,這樣的地方在翡冷翠上很多見,想要找到卻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