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被周圍燈光和雪色一晃倒多了些亮來。
像是為了憐惜誰特意發出的微光。
宋晏容還是沒注意前頭有人,晃了晃神險些將人撞倒,她條件反射將人手臂一拽,待確定對方站定:“不好意思。”
“沒事兒。”女人並不在意。
宋晏容抬眸,將人認出來,但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轉身繼續往外麵去。
等人走出兩米遠,林芝目光還未收回,她好奇的望著那背影,身邊助理優優詢問:
“芝芝姐,你沒事吧?”
林芝裹著白色羽絨服像雪地裡的月光,聲色溫柔:“那是誰?你見過麼?”
優優搖頭:“沒有誒,怎麼了嗎?”
這張臉和那身名牌限量,她要是見過肯定不會忘記。
林芝點頭應聲,而後又多看了一秒,正要走,忽然望見一個旁邊堆著雪的灌木叢邊,靜靜躺著一個深紅色的絨盒。
她彎腰撿起來,打開。
優優驚道:“哇,這戒指真好看啊,不過這種粉鑽做太大就很假了。”
見林芝還在打量,道:“不過這怎麼也得好幾百,掉了也挺心疼的。”
“那不一定。”
林芝打開手機的燈,照在鑽石上,從平靜到驚詫,隨即看向剛才那人離開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出了門發現那人正打開對麵路邊的車門,優優衝著人喊了一聲,下一秒車門合上,開出去。
必然不可能再把人喊回來。
林芝拿著那絨盒微微喘了口氣,優優說:“算了,芝芝姐,你看她都不著急,這戒指肯定不是真的,而且也不能確定就是她的,要不我們給導演組,讓她們問問吧?一會兒還有戲,你去休息會兒。”
這要是真的,不得幾十萬嗎?
林芝聞言,卻沒有回答。
幾秒後她說:“讓導演組問問吧,有沒有人掉戒指,東西……就先放我這兒吧,到時候來問我要也行。”
優優不解,這麼忙哪兒有功夫管這些事啊?但看林芝主意定了,也便沒再說什麼。
林芝把盒子小心放到包裡,前幾天和一個朋友喝茶,她見過TSS這次最新的拍品,其中就有一顆26.23的粉鑽,尤其奪目。她當時看過一眼3D效果,隻驚歎那純粹和工藝。
下午朋友發消息說,有人花八個億將它拍下。
誰能想到竟然這樣被她撿到。
她說不清為什麼,隻是有一種直覺,這是剛才撞到的那個女人掉的。
說是直覺,也可以說是確定。
憑那身清冷貴氣的氣質,憑那輛限量的庫裡南……
和助理往回走。
優優小聲打趣說:“是不是剛才那個人還挺好看的,你才看了好幾眼?”
相熟已久,對玩笑也不太在意。
林芝回答道:“是好看,也——”很特彆。
劇組裡,化妝間內。
小諾拿著水杯進門,看到蘇葭臉色奇差,且心神不定的樣子,她心下一慌,這看起來還真是和宋總吵架的呀?
難怪剛才宋總這麼快就走了,還說取消約會。
小諾將水杯倒上熱水,放到蘇葭手邊,觀測著臉色道:“蘇姐,你彆生氣,剛才宋總還讓我跟你說讓你早點回家呢。”
當下屬的肯定是要想方設法做和事佬的。
什麼取消約會這種話要是不想死,肯定不能說。
卻不想說完,蘇葭卻是神色一頓,頃刻抬眸:“剛才?”
小諾:“是啊,剛才宋總走的時候在門口跟我說的。”
小諾的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根根刺戳過去,蘇葭心口猛地一沉。
宋晏容剛才來過?!她想起剛才和宋律打電話時,說的那些話,驟然站起身,動作太快牽動手邊的玻璃杯。
她眼疾手快握在手心裡,然而心口卻是不斷不斷地下墜,下墜。
蘇葭吸口氣,快速拿出手機點開宋晏容的電話。
-
南城郊外到南坪灣是一段挺長的路。
外麵還在飄著小雪,霧氣沉重,到處濕噠噠的,像吸飽涼水的棉被壓地人喘不過氣。
宋晏容開了一小段路,手機在不斷震動。
在第二次險些闖紅綠燈的時候,深綠的車轉彎,就近找了一個地上停車場。
車輛熄火,她靠在車椅上,心臟跳得奇快,像用力過猛注射了超量的激素,不斷收縮她的心臟,而後是整個五臟六腑,她胸腔被蜷起來。
悶得她發疼。
她伸手,心底卻空空如也——在蘇葭化妝間門口,被她藏在口袋的東西沒有了。
仿佛是某種印證。
她的心思都是白費,做的這些都是笑話。
她的口袋裡隻剩下一支錄音筆了。
周夫人用周媛微信發消息,又送來錄音時她其實預見到和什麼有關,隻是內裡還是自欺欺人。
此刻宋晏容隨意而盲目的摁下播放,沒有了拿到錄音筆時那種遠離麻煩的念想,仿佛再也不怕更麻煩的事了。
可真正聽完,她想,她還是高估自己了。
一段僅僅隻有五分鐘的錄音,她卻像是過了五十年。
她忽然有一種做夢的感覺,一切美好來得很快,一切現實也來得很快。
宋晏容深呼吸幾次,企圖讓自己冷靜。
她打開車窗,用雙手通紅,冰涼,卷曲成拳在額頭狠狠按了一下。
疼痛和冷意永遠不會背叛她,一如既往能給她一絲清醒。
許久,宋晏容的拳頭鬆開。
她突然趴到方向盤上,又是沉寂良久後,車內響起一聲帶著哽咽的歎息。
蘇葭回南坪灣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因為不定心CUT了無數次,好不容易定神拍完,在路上也沒打通宋晏容的電話。
雖然後來宋晏容回了消息,讓她回來再說,但她依舊整個人都
充滿燥意。
打開門卻沒迎來明亮,玄關和客廳一片昏暗,若不是感受到空氣裡的迷迭香氣息,她險些以為這家裡沒有人。
借著昏暗看到客廳沙發上的身影,蘇葭緩了緩,如常說話:“怎麼不開燈?”
燈光亮起來,宋晏容微側頭眯了眯眼睛,短暫適應後,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沒說話。
蘇葭走過去:“你……”
話到一半,她的話頭如鯁在喉,死死卡在喉嚨裡。
她望著宋晏容身邊的兩個行李箱,往下咽了咽,儘量平靜問道:“你收拾行李做什麼?”
話音落下,宋晏容抬起頭來,她筆直望過去,一眼望進蘇葭那雙令人心動的桃花眼。
隻是這一刻她看蘇葭的眼神卻如凍硬的冰,一片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