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容說,她們是妻妻,是一體,有什麼會同她一起承擔。
蘇葭閉了閉眼。
可是她錯過了,那時候她沒有真正想過宋晏容對於她到底意味著什麼,她固有的思想讓她以為,設定的離開,那是她能夠承擔的結果。
原來不是。
陷不陷下去早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因為她也控製不了,她控製不了感情,也控製不了宋
晏容離開。
她的眼眶有些許熱意,像塗了粉色眼影。
“我知道你們現在都很討厭我,可這就是我真實的樣子。你們不喜歡的,就是真實的我,但是宋律,我想改了。”
蘇葭抬起頭:“教教我。”
這是蘇葭第一次低頭。宋律眼神沉沉,看著蘇葭心情複雜,以前的蘇葭單純無害,開朗也很有精神,對朋友掏心在意,充滿真誠卻不會保護自己,一次次被欺辱落入算計。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蘇葭變得陰沉心機,充滿算計,自私脾性暴躁陰鬱,且多變難懂。她開始學會利用,報複,懂得保護自己,卻似乎忘記了愛人的能力。
沒有了同理心,不會心軟,不懂得後路。
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輕易看出極端的想法。
在蘇葭眼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也沒有那麼多善意,她做的選擇往往看似能直接解決問題,卻也大概率傷人傷己。
但她不在乎。
可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不在乎,又怎麼在乎和真的知道怎麼愛彆人?又怎麼會知道往後如何對待對方?也就不可能站在對方的角度去理解——宋晏容到底為什麼傷心難過。
她道:“你連自己錯在哪裡都不知道,談何改字?”
蘇葭的心難掩發疼,沉默幾秒後,道:“我傷害了她。”
宋律搖頭:“是你不夠愛她,或者說你沒有意識到自己愛她,所以她感覺不到。”
“你隻在意你要的結果,連自己都能傷害也要利用宋晏容得到的這個結果。你明明有無數次的機會改變,放棄,但你從來沒有,你依然固我堅持的選擇它,卻從來沒有想過宋晏容。我不知道你為何變了這麼多,為什麼一開始就會有覺得自己能心狠冷漠過一生的決心,但事實證明,你做不到沒有心。”
“蘇葭,你的心太緊繃了,你活的太累。而你做的一切選擇,如今都成了你不愛她的證據。換做你是宋晏容,你會原諒嗎?一個不夠愛你的,利用你欺騙你,從未把你放在第一選擇甚至時刻都可能選擇離開你的人,你還會原諒嗎?彆人我不清楚,但我能理解她。對宋晏容這樣的人來說,你們之間或許都算不上原諒……她是厭倦了這種複雜。”
有的話,宋晏容說過。
而今就像罪名複盤。
蘇葭有些無力,她知道,所以她想改。
她也不是自己想長成這樣的,而是她真切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變成這樣了。她隻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做了。
宋律無聲歎口氣:“可這世上不是什麼都能挽回的。”
人人都說勸和不勸分,可事情到這一步,可以二人的脾性,這件事很難很難。蘇葭的頭能壓得多低,能舍棄什麼,做出多少改變?宋晏容——
“宋晏容是個商人,心隻會比彆人硬,她對你心軟那是因為她願意,現在她不願意了,蘇葭,遊戲就結束了。”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你應該聽過。宋律道。
蘇葭聞言,垂了眸子。
宋律說:“你的症狀是多種原因引起的,也有依賴症的關係在,我給你開了緩解的藥……既然這樣,不如乘這個機會徹底戒斷吧。有的事,熬過去就好了。”
長痛不如短痛這句話說爛了,顯得很俗,然而世間道理都是如此,人生苦短,就不要為難自己了吧。
空氣沉寂了好片刻,就在宋律以為蘇葭不打算再進行對話時。
蘇葭突然低頭一笑,這笑有低嘲,卻並非針對,她看破一般,去問宋律:“那麼你,熬過來了嗎?”
蘇葭沒等到回答,休息室隻有門打開又和合上的聲音。
蘇葭嘴角的笑漸漸降下,看,人們做不到的事卻總是喜歡勸服他人。
既然什麼都由不得她。
那麼都是痛,為什麼要分長痛短痛?
她執迷地想,反正都是痛,糾纏也是痛,戒斷也是痛,她為什麼要放手?
…
蘇葭沒回去,她的精神太緊繃,宋律給她掛了安神的藥水,就在休息室睡著了。
但她睡的並不安穩,一個夢接著一個。
她又夢到了母親和阿姨,破裂的魚缸砸碎了,變成玫瑰色的水杯,她踩在玻璃渣上,拚命朝母親跑過去,母親朝她搖頭,說:“葭葭,以後你就一個人了,媽媽再也不能保護你了,你已經是個大人,你可以自己保護好自己的!你要記住,這世上什麼都是假的,誰也不能相信!他們隻會害你!”
阿姨被追債的人砸破了腦袋,血濺了她一臉,她聽見阿姨哭著讓她——快跑,快跑!
突然間,天色昏暗。
成群的狗在黑夜裡狂吠,像蜜蜂的聲音,恐怖的圍繞著她,它們近了,好像隨時就要撲上來。
她在黑夜裡瘋狂的跑。
瘋狂的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應她。
她摔在泥地上,一群群野狗流著張著嘴哈喇子,露出鋒利慘白的牙齒,用那一雙雙泛著幽光的眼睛盯著她!
它們朝她一步步走近,她拚命喊,拚命——
“宋晏容!”
蘇葭驟然坐起身來,她扶著快遞跳動仿佛即將驟停的心臟,大口大口地喘氣。
望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屋子裡除了自己再沒有第二人,更沒有讓她得到安全感的人。
無論她怎麼喊,她想要見的人,都不會再出現。
宋晏容不再在意她了,即便她受了傷,宋晏容也不會像以前那般心疼哄她,再也不會了。
外麵下了大雪,跟雨滴似得落在窗戶上,發出‘噠噠’的敲窗聲。
蘇葭拿起手機,恍惚間,想起宋晏容斷了她的聯係。
才晚上八點。
蘇葭找到手機另外一個電話,打完,她獨自拔了針管出了門。
宋晏容辦公室接到值班安保電話,是晚上九點。
大雪漫天,她知道蘇葭會找來,絕了所有人找她的念想,但蘇葭說在樓下等她
。
宋晏容站在HY的辦公室裡,望著落地窗外沉降入世的雪花,讓前台轉告。
不見了。
蘇葭說,會等。
宋晏容在窗口站了好一會兒,安保小心翼翼問:“宋總,我該怎麼回答?”
“沒什麼說的了。就這麼轉告吧。”宋晏容道。
之後又隔了半個小時,宋晏容沒再接到前台的消息,她想,蘇葭應是走了。
蘇葭骨子裡是個傲慢的女人,低頭的事做不了幾次,等時間長了,蘇葭完成身體戒斷也不再覺得她有用,她也徹底收心,也許到時候她們見麵還能說一聲好久不見。
現在……折磨的人又何止蘇葭。
十點多的時候,宋晏容關了電腦。揉著眉心走出大樓,冷氣霎時襲來,呼吸變成煙被風吹散,原本困倦的精神倒是清醒很多。
白皚皚,夜燈照著雪,沒有白天那麼刺眼。
突然,宋晏容的視線定住。
蘇葭還是白天看到的那身米色大衣,在雪裡發著抖,頭發被雪輕蓋了一層,似白了發。
宋晏容冷下臉,跨步過去,怒然質問道:“你是瘋了嗎?!”
這種零下的天,穿這點衣服在外麵站這麼久,這身體是真的不想要了是嗎?!
“你到底在想什麼?!”
蘇葭心裡不自覺地高興,她看著宋晏容,僵硬的手動了動,風雪大,所以顯得那聲音更加微弱:“我想見你。”
隻是噩夢醒來,她想見宋晏容,就像每一次噩夢來,她會下意識靠近宋晏容的懷裡。
無論她在哪兒,宋晏容又在哪兒,隻要她做噩夢,宋晏容都會第一時間接起她的電話。
她隻是想見宋晏容。
宋晏容吸口涼氣,眼底卻是怒不可遏,她想到的是每一次蘇葭犯錯示軟,想到蘇葭受傷後對她的利用。
引而不發的氣憤如同開閘的洪水,宋晏容看著蘇葭彼時忍不住心疼也控製不了憤怒,她紅著眼,惡狠狠道:“裝可憐這種把戲做一次就夠了!你以為受著傷挨著凍我就像過去每一次一樣心軟,然後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蘇葭,醒醒吧!我們分手了!”!